屋内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刘谨瑜泛白的眼睛甚是骇人，如果不是双手撑在桌子上，他或许早已倒下去了。

    韩方在旁边很纳闷儿，正欲问时，却看到刘谨瑜猛地站了起来，说：“快，我们到密室去看看！”

    “密室？”此时林筝也回过头来，与韩方对望一眼，眼神里全是疑问。

    说话间，刘谨瑜已经摸索着离开了，他凌乱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从侧面看去，显得很苍老、无助。

    韩方有些不忍。不管在刘谨瑜身上发生过什么，现在他的儿子死了，儿媳妇也死于非命，连家里的老仆人赵妈也惨遭毒手，这对于一个垂暮老人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刘谨瑜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转头朝屋内“看”了一下，听到轻微的呼吸声——阿宇或许是惊吓过度，或许是哭累了，此时睡得正酣。

    看到刘谨瑜的神态，韩方会意，对徒弟低语：“玉成，你就在这里照料阿宇，他醒后看不到大人，会害怕的。”

    “是，师傅。”玉成朝屋内看看，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不许懈怠，看好孩子，有事找你算账！”看徒弟不情愿的样子，韩方朝他使了个眼色。

    “师傅，您还信不过我吗？放心吧，保准没事。”玉成拍着胸脯打包票，韩方等人则出了后院。

    玉成转身回了屋子，干坐了一会儿，不禁呵欠连天，便倒在了床上。玉成沾枕头就睡，一会儿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

    到了前院，刘谨瑜突然长长呼了一口气，流下了两行热泪。

    韩方一转头，见林筝一双冷峻的眼睛正看过来，四目相对，似乎包含了太多内容，对于这个武功高强、沉默寡言的女子，韩方一直有些捉摸不透，她的身世、来历，自己均一无所知。不过，她毕竟是袁大公子派过来的，很多事情还要和她一起商量。

    “林姑娘，屋内……”韩方欲言又止。他不是担心林筝，而是担心旁边的刘谨瑜，如果此时再提丁氏，说不定会让他更加伤心，今夜他承受了太多，真不应该在他的伤口上再撒把盐。

    韩方说话犹豫，林筝却是冰雪聪明，她眼睑垂下，吐出一句话：“我去办。”说话的同时，林筝已经“飞”了出去，入室抱起堂屋地上的半截尸体，又捡起旁边恐怖的血头颅。

    虽然林筝杀人不眨眼，但此事她的眼神里也有些寒意。丁氏长长的头发粘在了断口处，暗红的血液把她洁白的脸颊染得面目全非，显得极其狰狞。眼睛暴突，似乎死不瞑目，正恶狠狠地盯着林筝。

    林筝伸出手臂，缓缓将她的眼睛合上，并轻轻皱了下眉头，随后来到院外。

    丁氏死得极惨，韩方不敢看第二眼。他朝林筝指指旁边的侧房，那是供奉刘云轩的灵堂，里边正好有个朱漆棺材，可以先把丁氏放到里边，等处理完了，再把她们主仆二人一起下葬。所有这些，他们二人全是用眼神交流，林筝会意，迈步向侧房而去。

    韩方回头，发现身旁的刘谨瑜面色忧伤，望着林筝所去的方向，两行热泪缓缓而下。韩方一怔，自始至终他和林筝没有半句交流，这老头怎么会知道？正疑惑的时候，刘谨瑜擦擦眼角的泪水，叹气：“或许这就是命啊！”

    “刘老爷子，您怎么啦？”韩方有些纳闷儿。

    刚才的悲伤转瞬即逝，刘谨瑜脸上阴云密布，转头盯着韩方，缓缓地说：“我虽然看不到，但我耳朵没聋，鼻子通窍，我闻到了血腥味，甚至看到了儿媳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刘谨瑜发出了恶狠狠的声音，这令韩方有些不自在，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刘谨瑜抬脚向前走去。

    韩方怕他摔倒，上前轻轻握住了刘谨瑜的手，这才发现他手掌心里全是老茧，或许跟做砚台有关吧。

    进了房间，地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呈现出暗红色，茶壶、茶杯翻倒在地，透着凌乱和破败，幸好刘谨瑜看不到，否则心里会更加难受……两人来到了南面墙壁。

    这里有个暗红色柜子，打开一看，里边放好了春夏秋冬各种衣物，摆放得整整齐齐。韩方纳闷儿，这堂屋里怎么会放有衣柜？刘谨瑜伸出手向里探去，摸索了好一阵子，他脸上终于起了变化，紧接着，这扇柜门竟然徐徐打开了，惊得旁边的韩方目瞪口呆。

    柜子门被打开后，韩方探头向里望去，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摘自《龙砚——绝命追踪83天》 澹台镜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