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都知道我的网名叫清荷,却不知道这个名字还包含着我钟情的坚果的名字——青核:青皮核桃。
我小时候,农村的伯父家有一棵核桃树。长长的胡同深处就是伯父的家,走进院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棵核桃树,那高大的树干上郁郁葱葱的叶子给我们带来了一季清凉。
每到核桃成熟的季节,无论我在哪儿,都要赶回老家,爬到树上用长竹竿敲核桃。地上早有等候着的堂弟堂妹迫不及待地捡起核桃放进小筐里。我偶尔失手,核桃落在某个人的头上,哎哟一声,我们便树上树下前仰后合地笑,银铃般的笑声穿过农家小院,飘荡在故乡的上空。
打下的青皮核桃静静地躺在那里,我们急切地将其套上塑料袋,用砖头敲开绿皮,露出褐色的外壳。砸开核桃壳,里面还有一层褐色的皮。这层薄皮一定要揭掉,否则吃起来十分苦涩。无论那层皮多么难揭,我总能准确无误地把它揭掉,一个完整的核桃仁宛若一个饱满的人参宝宝,泛着白色的光泽,吃起来有说不出的清脆香甜弥漫在心间。
每年8月,我们便享受着大自然奉献的美味。伯父坐在核桃树下,慈眉善目地笑着,让我们享用核桃。风影轻动,核香怡人,在故园的微风里,飘过的是我们童年的欢声笑语。几天下来,满手洗不掉的黑黄色,使我们在见人时总是悄悄把手藏在背后,生怕别人惊诧:这么大的丫头怎么有烟熏过的手指?
等青皮核桃变成黄核桃,里面清脆香甜的白仁儿早变成了干硬的黄仁儿。我迷恋青皮核桃的新鲜脆嫩,不爱吃老核桃,只等来年与青皮核桃相约。
后来,我长大了,到城里上学。再后来,伯父病了。那年夏天我回去,还是那个小院,伯父依然坐在院子里,但已经不会说话了。可是看到我时,他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让我上树摘核桃。
第二年,伯父悄然离世,伯母捎信让我回去。回到那熟悉的小院,我仿佛看到伯父坐在树下,慈爱的微笑宛若当年。微风飘过,树影婆娑,我突然发现我想念的核桃树如此静默,充满淡淡的忧伤——是伯父长逝的忧伤,我也突然体会到原来长大的味道是忧伤的味道。
我最后一次见到那棵核桃树时,伯母家已盖了新居搬离了小院,院子破败不堪,长满了野草。那棵核桃树被杂草包围了,孤立在空空的院落里,显得十分苍凉。
后来我再没见过那棵核桃树,但我对青皮核桃的痴迷却保留至今。每年8月,一看到卖核桃的商贩,我总忍不住驻足,买一些心爱的青皮核桃,回家夹开核桃揭掉皮,津津有味地享用。
先生是江南人,没有见过青皮核桃,看我吃青皮核桃娴熟的样子常常感叹:“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核桃,你居然能把它吃得风生水起!”
我与青皮核桃一见倾心,再见倾城。
就像我痴迷文字一样,一朝相遇,永远珍惜。我说:“我貌不倾城,若何?”儿子说:“倾我。”
哦,难以忘怀的青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