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梁凌 喜读书,爱思考,相信美好。一边煮饭,一边阅读,偶尔作文养心,出版有散文随笔集《一个人的行走》《心有琼花开》等。 |
|
早些年,刚认识先生时,聊起童年,他说,我喜欢看云,一群小伙伴疯累了,咕咚往草地上一躺,嘴里衔着一根草,看云!我斜他一眼:云有什么好看的?他说:云很白,一会儿像猫,一会儿像狗……我又乜斜他一眼说:谁不知道,好像云是你家养的!
那时候,云还很白,当我想看它们时,只需抬抬头。太容易得到、太熟悉的东西,都不是风景。
从哪天起,我变成了云的拥趸?朋友们从外地回来,我不问美食不问风景,问的第一句话肯定是:“那里的云白不白?”而对西藏、云南的向往,最理直气壮的理由竟然是:那儿的云白!
从昨天到今天,我终于又见到蓝天白云了。我们从山脚下盘旋而上时,远远看见一座高耸的山头,云气缭绕。车在山间上下,那个山头也越来越近,我忽然明白,它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当初那个为山命名的人,也许是看到了那些云,脱口而出:“白云山!”多美的名啊!
山中树多, 昨夜一场大雨,半醒半睡之间,满山的树都在悸动。早上起来,云还没有走,一团团一堆堆的灰白色云朵在天空布阵,太阳躲在云后边,给它们绣上亮灿灿的金边。午时,天晴,我们看完九龙瀑布,从山涧上来,哇,我看到了洁白的大朵的云。当时,山是绿的,天是蓝的,阳光很灿烂,更何况下了一夜雨,群山万壑无纤尘,云儿显得格外白,它低低地在头上飘着,似乎我一伸手,就能立马采一朵下来。
爬山太累,气喘吁吁地回到房间里,把自己往床上一撂,半眯着眼小憩,呀,我又看到了那些云,它们,开到了我的窗上!这太叫人开心了,我只需轻轻松松躺在柔软雪白的床上,就可优哉游哉地看一场“白云苍狗”的空中大戏了。
我的窗上有三种颜色——绿、蓝、白。绿的是树,蓝的是天,白的自然是云了。蓝天是不动的,它是一场戏的大幕、舞台。树在微风中轻摇,却不会走,会走的是云。一朵云,像一只长颈鹿,鹿的脖子往后扭着,它慢慢地往左移,走着走着不见了。接着上场的是一对母子,母亲牵着儿子的手,也往左走,只是他们越走越远,手渐渐松开,他们后来是否又亲密地拥抱,我不知道,因为他们走出了我的视野,就像生命中与某些人的相遇只不过是瞬间,终要分开。
下午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容我赖在床上看云。我还看到,牧民赶来了一群羊,九天悬垂的瀑布,霓裳羽衣的仙女,一大捧爆米花,一筒冰激凌……它们自南向北一个个走过,像奥运会的出场仪式,我这个山间小屋,竟成了观礼台。
其实,它们并没有演给我看,也许在云的眼里,我也只是一片云,白过,哭过,变幻过,然后呢,悄无声息地走了,谁也不记得,人们满怀兴致地等待下一片云,下一场大戏。
我窗口的这片天,昨夜哭了,今天笑了,云儿飘过的今夜,又要上演牛郎织女的情感戏,鹊桥搭起来,据说还有一场流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