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画展下午4点开始，新闻界的人也会来。我和他关系不错，他要我准时去捧场，7点钟还有个酒会，他希望我参加。”

    “也就是说，咱们要在那里待至少4个小时。”

    “如果你来帮忙，我就不用待4个小时了。”

    “是吗？怎么个帮法？”

    “咱们4点钟去，1个小时之后你说你头昏，咱们就可以出来了。”

    “头昏？这是不是太假了？”

    “假不假就看你演得像不像了。”

    “没问题，沥川。看画展有着装要求吗？比如燕尾服之类的。”

    “有，要着正式晚装。”

    “那好，演戏的事儿我干，道具钱你出。”

    “等着我，我来接你。先吃饭，然后去shopping。”

    “我在学校门口等你吧。我正好要去校门口寄信呢。”

    20分钟后，沥川开车来接我。

    他仍然穿着一套纯黑的西装，里面穿纯黑的衬衣，系着紫色领带，身段修长，优雅得体。我想，这样一个人，只有一条腿，又刚从医院出来，都不能打动那个画家，让他在画廊里少待一会儿？我感到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

    沥川带我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他爱吃sashimi，我爱吃烧鸡块。吃饭时我问他忙不忙，他说事情都在医院做完了。我们没在饭店里久留，因为我不想让他坐得太久。

    之后我们去了一家服装店，名字不知是法文还是意大利文。沥川站在一旁看杂志，我去试晚装，试了七八件都大。

    沥川要带我走，女老板说：“这位小姐的身材实在太小，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可以带你们去二楼‘青少年部’看看。”

    沥川说：“您怎么不早说呢，她就是青少年。”

    女老板给我选了一件纯黑连衣裙，有一圈紫色的蕾丝，露出半个胸。我穿上一试，十分合身不说，竟还显出几分性感。女老板又给我配好胸罩、手袋和鞋子。

    沥川拿出信用卡，女老板去刷卡。

    汽车驶入一个窄巷，出了巷口，眼前出现一座豪华的大楼。我们在大门口下车，沥川把汽车钥匙交给保安。

    “你朋友画的是什么风格的画？”又不是奥斯卡颁奖大会，怎么我觉得有些紧张。

    “噢，他是Pomo。”见我不解，他又说，“Postmodern. 后现代风格。”

    我对前现代都一无所知，更何况后现代？

    “你什么也不用说。”他安慰我，“只管假装看画，无聊了就吃牛肉干。”

    上车前，他给我买了一袋牛肉干，是我最喜欢的零食，塞在新买的手袋里。

    “这不合适吧。”我说。

    “怕什么，这是后现代画廊。”他拄着双拐，专心走路，我走在他身边。

    画廊的门口站着一排人，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的青年男士快步迎过来：“沥川！”

    “没迟到吧。”沥川上去和他握手，介绍我，“这位是谢小秋小姐，大学生。这位是江横溪先生，知名画家。”

    我们握手，问好。

    江横溪的身边站着他的太太，一位年轻的女士，她面孔惊艳，头发高高地绾起。

    “季连。”沥川伸手过去，“好久不见。”

    两人握了手，沥川介绍我：“这是谢小姐，谢小秋，英文系学生。这是叶季连女士，国画家。”

    “幸会。”我说。

    “幸会。”叶季连笑着过来拉我的手，“小秋，你在哪里上大学？”

    “S师大。”

    “沥川，我们给你单独准备了沙发，你现在需要休息一下吗？”她看了一眼他空空的右腿，略感震惊。显然沥川绝少在正式场合不戴假肢。

    “谢谢，不用。”

    这时又来了一个中年人，着灰色西服，表情神秘孤傲。叶季连忙说：“我来介绍，这位是韩子虚先生，紫草画廊的老板，知名画家、古玉专家。”

    然后叶季连又介绍沥川：“这位是王沥川先生，CGP Architects总裁，建筑设计师，哈佛大学建筑系高材生，去年法国AS-4建筑设计大奖得主。现在，他在中国有50多个设计项目。”

    （摘自《沥川往事》 施定柔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