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5月,蒋介石孤身来台,于6月25日从南部辗转北上后,首度入住草山宾馆并作为临时官邸,他随即主持召开东南整军会议,何应钦、顾祝同均与会,蒋介石指派陈诚整理军队。当时宋美龄仍在美国未归,眼看大厦将倾,蒋介石心中的无奈可想而知。
接收后的草山宾馆大致维持日据时期的原貌,草山宾馆位居后山,隐秘性与安全性都比较高,同时宾馆修造了防空洞、密道,坚固又神秘。
只是当时台海局势动荡,美方断定蒋介石政权已经垮台,早在蒋介石还在南部停留之际,美方就已陆续传出接管台湾之消息,美国总统杜鲁门急于摆脱蒋介石,希望与新中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
蒋介石无奈之余,痛批美国让他一败涂地,他气愤地在日记中写道:“如果以武力干涉或是侵台,则余必以武力抵抗,宁为玉碎,不以瓦全。”但知道美国还是自己重要靠山的蒋介石,也在日记中不无期待地表示:“确保领土(安全),尽我国民天职,(台湾)决不能交归盟国。如彼(英美)愿助我力量共同防卫,则不拒绝。”
但杜鲁门此时已毫不避讳对蒋介石的厌恶,他指责蒋宋孔陈四大家族为贪腐集团,称蒋政权的终结只是时间问题,拒绝向蒋介石提供任何军事与经济援助。1949年8月5日,就在蒋介石启程赴韩国打算争取支持区域联盟之际,美国国务院发表了《中美关系白皮书》,几乎正式宣告放弃蒋政权。
表面上看,蒋介石沉着应对,他“观月听涛、谈笑自若”,似乎不受影响,但他在个人日记里痛斥杜鲁门发布白皮书的做法“可痛可叹”“幼稚无知、自断其臂”,说这是中国“最大的国耻,也是最后的国耻”。
事实上,美国打算发表一份检讨蒋政权的白皮书,已酝酿一年多时间,蒋介石听到消息时,要求叶公超、顾维钧竭尽全力让美国收回成命,在美国的宋美龄也积极活动,希望美国搁置这份弃蒋文稿,不要发表。不过在国务卿艾奇逊的拍板下,白皮书还是如期公布并引发轩然大波。但宋美龄仍在白皮书发布前取得校正稿本,并在8月初派员带回台北,供蒋介石参阅。
白皮书发布后,台湾全岛动荡,为争取支持,蒋介石没有发动舆论反击,仅通过声明强调“严重异议”,指出白皮书有损双方友谊与民主目标,却仍感谢美国的支援与友谊。但他在日记里不得不承认,“美国对华白皮书之发表,实为我国民族与革命最后最凶之一击”。其影响之恶劣“比之俄史侵害我国、制我死命之毒计为更恶也”。
蒋介石之所以委曲求全,是因为当时台海形势紧张,甚至在1949年12月,美国已用官方文书正告蒋介石不会再有美援,不打算有任何军事介入后,蒋介石仍让陈诚去职,重用亲美的吴国桢、孙立人,希望换取美国的谅解。蒋介石在日记中记载,“此无异再冒险一次也”。
1949年12月8日,蒋介石正式从成都抵台,由于士林官邸尚未准备好,他再次住进草山官邸。当时美国参众两院虽然在“国府”努力下通过了《继续援华方案》,麦克阿瑟也声援蒋介石,强调台湾作为“太平洋上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对西太平洋防线至关重要。但杜鲁门于1950年1月5日声明美国不准备用任何方式干预中国内战,不会军援蒋介石,更不会卷入中国内部冲突,未来也不打算给在台军队提供任何军事援助,至于艾奇逊除了讥讽蒋介石是“离弃大陆逃避海岛之难民”,也表明美国在东亚防卫半径范围,不包括韩国与台湾地区在内。
如此强硬的表态,加上连续的撤侨弃蒋、弃台动作,台湾被解放只是时间问题。宋美龄在不断地吃杜鲁门与白宫闭门羹后,在美停留一年多的她于1950年1月13日搭机返台,与蒋介石同住在草山宾馆,蒋介石感激宋美龄“在此危急存亡之秋,毅然回国共患难”。
但如《蒋介石日记》所记载,“近时国际环境险恶已极,国家前途更觉渺茫,四方道路皆已断绝,美、俄、英各国政府皆以倒蒋扶共,灭亡中华民国为其不二政策也”,“此时内外环境实为最黑暗中之黑暗”。
加上美国驱蒋自立的政变压力仍在,国民党内部暗流涌动,被蒋介石免除台湾省主席职务的陈诚,多次质疑蒋介石“专制、独裁”,对前线军队干预过多,并一再请辞蒋介石指派的各种军政职务,言辞动作激烈。在内外夹击下,蒋介石的脾气暴躁,据说1950年5月间,蒋介石还曾致函杜鲁门,如果他下台的确有助台湾形势的改善,他愿意再度下野。
(摘自《蒋介石后传:蒋介石台湾26年政治地理》 师永刚 方旭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