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也过 雨也走

    有过泪 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什么

    真爱过 才会懂

    会寂寞 会回首

    终有梦 终有你 在心中……

    修岳写的一手好字，他是我们大学书法竞赛第一名。他说，他打工的时候想去咖啡馆，没人要，只好去老年大学教书法。他说老年人的学习热情真高，他希望自己能有那么一天去学一门学问，什么也不为。

    除了王菲，我就喜欢周华健。这首歌其实我是很喜欢的，但修岳这么一本正经地用小楷抄给我，让我觉得他有点用心良苦。

    火车站里强烈的白炽灯24小时普照大厅，让我感觉好像到了太空，失去了昼夜。下午我吃了一个馒头，托身后的大叔替我盯着位子，自己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打了一个盹。到了晚上，我的精神非常不好，只有拼命喝咖啡。那位大叔问我：“小同学，你的家在哪里？”

    “个旧。”

    “那不是下了火车还要转汽车？”

    “嗯。”

    “来回一趟，需要800块吧？为什么跑这么远上学？”他看我一身学生打扮。

    “没办法，成绩太好。”我说。

    他正要往下聊，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时间，已是晚上9点半了。

    “小秋，你睡了吗？”沥川问。

    “没有，在上晚自习。”我不想告诉他买票的事儿，免得他担心。

    偏偏这时传来了车站的广播声：“成都到北京1394次列车已到，停车五站台，停车五站台。”

    “这么吵，这是晚自习的地方吗？”他在那一端，果然怀疑了。

    我赶紧岔开话题：“哎，你还好吗？今天忙吗？”

    “还行。今天交了最后一批图纸，结果小张的计算机上有病毒，一下午就耗在给他恢复数据上去了。现在才喘了一口气。”

    广播又响了起来，是寻人启示：“陶小华的父亲，请听到广播后到车站保安处等候，您的儿子正在找您。”

    我赶紧问：“谁是小张？”

    “我的户型顾问。”

    “哎，沥川，你住的地方有牛奶吗？”

    “没有。不过不远就有商场。我已经买了好几瓶放在冰箱里了。”

    “一次不要买太多，注意看看出厂日期。过期牛奶不能喝。”

    “记住了。”

    这时车站的广播又响了，他终于说：“小秋，你究竟在哪里？”

    “火车站，排队买票。”

    “这么晚，还售票吗？”

    “不售票，但我必须排队，不然明天早上再来就买不到了票了。”

    “什么？”他说，“要排一个通宵？”

    “怕什么？我经常看通宵电影。而且，我手上还有一本挺好看的小说，时间一会儿就打发了。”

    “小秋，”他说，“你现在回学校。我马上给我的秘书打电话，让他给你订机票。”

    “别！”我大叫，“我已经排了两个通宵了，眼看就要轮到我了，谁让我功亏一篑，我跟谁急！”

    “如果你坚持要坐火车，我让秘书给你订火车票。”

    “现在哪里订得着？连站票都没了。”

    “订不着？我不相信。”他说，“你让我试试好不好？是去昆明对吗？”

    我烦了：“沥川同学，我不想让你替我花钱。买票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起了那件8000多块钱的大衣，又加上一句：“以后不许你给我买超过50块钱的东西！”

    “去昆明坐火车要39个小时，飞机只要3个半小时。”他根本不理我，边打电话边上网。

    “你知道北京站里有多少人贩子吗？女研究生都给他们卖到山沟里去了。”

    “No means no.”

    我收线、关机。沥川不把钱当回事的态度触怒了我。沥川，你有钱，什么都能办到，是不是？我偏不要你的钱。

    我打开随身听，放上王菲的光碟。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王菲，她那样闲适，那样慵懒，那样随心所欲，点点滴滴，全是女人的心绪和情欲。一句话，她的声音充满了都市的气息。

    我在王菲的歌声中无聊地等待。无事可做，只好把《月亮和六便士》又看了一遍，一直看到天亮。然后我发现我对毛姆——这本书的作者，越来越讨厌。

    （摘自《沥川往事》 施定柔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