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

    1 美丽姑娘，你是打哪儿穿越来的

    程晓立在洛河边，就使人想到了《洛神赋》；走过田间地头，就令人想到了秦罗敷；款摆腰肢一回眸，就叫人想到了白居易家那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些古典婉约的诗词，在她出现的刹那纷纷涌现。

    我无意去描述这个26岁的洛阳姑娘姿容多么秀美。程晓虽生得美，但不至于倾国倾城。我之所以由她联想到古代佳丽，只因她的装束超凡脱俗：穿着一身古装，盘着古人的发髻，以古典的姿态，落落大方地走街串巷，毫不理会旁人或惊诧或艳羡的目光。

    姑娘，你是这个时代的吗？敢问你是打哪儿穿越过来的？

    我们来查一查她的档案——

    程晓，1987年生，洛阳市宜阳县人，在家排行老二，有一兄一弟；少时喜好绘画，成年后曾赴深圳学习服装设计；酷爱汉服，现为洛阳某国学论坛志愿者。

    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洛阳有不少人喜欢汉服，常三五成群地到龙门、定鼎门、丽景门等景点集会，举办访古思今的概念沙龙。

    寻常市民看到一帮古装男女行走街头，常以为其在作秀：这种宽袍大袖，不是演电视剧、唱戏才穿的吗？

    还有人干脆想当然地给出一个解释：你们要不是唱戏的，就是茶馆里的服务员吧？

    除了组织活动，平日里敢单枪匹马穿汉服亮相的人甚为罕见，所以，一天到晚人前人后皆穿着汉服的程晓，就成了一个都市传奇。

    2 手工汉服，缝起了哪年哪月的旧情怀

    3年前，程晓结识了本市电视台的黄记者。他们聊起汉服的进化史，黄记者告诉程晓，汉服又称汉装、华服、汉衣冠，非特指汉代服饰，而是泛指数千年来汉族的传统服饰。它是以华夏礼仪文化为中心形成的礼仪衣冠体系，“始于黄帝，备于尧舜”，定型于周朝；从黄帝到明朝，历时4000多年，是最能体现汉族特色及信仰的服装，在传统文化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分量。

    中国称“华夏”，就与汉服有关。《尚书正义》注：“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左传正义·定公十年》有云：“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章服之美，谓之华。”古人认为衣冠是礼仪之始，华夏历朝历代，均以继承汉衣冠为国家大事。

    不仅如此，汉服还深深地影响了我们邻国的服饰文化，比如日本、朝鲜等国的民族服装，便有明显的汉服特征。

    这样的启蒙，令程晓知晓了一个新世界。回家以后，她四处搜集有关汉服的史料、图片，发现网上有许多专门销售汉服的网店。“我想，自己就是学服装设计的，何不根据网上的汉服图样，自己制作一套汉服？”程晓从柜子里找出几块布料，三下两下就缝了一套汉服。她才做好，穿上身还没美够呢，她的一个朋友就相中了，兴高采烈地把汉服从她身上扒下来，穿走了。朋友说，她一直想要一套合体的汉服，可惜在洛阳城里很难淘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程晓到苏州、杭州买回上等的丝绸、棉麻布料，将日常生活化作了手工制作汉服的点滴。

    3 很久以前，男女结婚穿的是黑色衣裳

    早在认识黄记者之前，程晓就加入了我市某国学论坛志愿者协会。这个协会有100多名志愿者，都是国学爱好者。程晓与众人商量：如果大家身着民族传统服饰，诵念《弟子规》，不是更和谐、更宜人吗？她为他们每人赶制了一套汉服，只收了很少的钱。口碑相传，越来越多的人找到程晓，希望借她的巧手，得到一套清雅的汉服。

    汉服并不好做，因为它没有固定、统一的式样，却又有一脉相承的文化元素、近乎苛刻的朝代细节。它的基本特点是交领、右衽，用绳带系结，但各个朝代的形制、颜色皆有不同，比如周制婚服为黑衣红边，唐制婚服则是“红男绿女”。我们如果以此来对照那些古装电视剧，会挑出不少毛病：周朝甚至更早以前的男女主角拜堂成亲，一律大红衣裳、凤冠霞帔，不知者不为怪，若对汉服发展史有些了解，就会觉得荒唐。

    程晓做汉服，不为应付差事。她的理想是在僵硬的水泥丛林里推行一种柔软的服饰文化。一开始她对此并无觉察，也无坚定的信念，但随着对汉服一日比一日热爱，她的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4 穿什么样的衣裳，做什么样的人

    在程晓看来，她的秉性是从她接触传统国学、穿上汉服的那一天起悄悄转变的。

    过去，她对父母有怨言，“我孝敬母亲的钱，她常贴补给家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为此郁闷。每次回家探望双亲，父母若是说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便马上堵起耳朵：“我不听！我不听！别跟我说这些，影响心情！”

    后来，她跟“同袍”（汉服喜好者）聊起此事，众人均道：百善孝为先，孝顺父母，不是定期给父母塞点儿零花钱那么简单，而是要从言语上顺应父母，从情感上尊敬父母。“只要爸妈开心，他们用钱接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给爸妈钱，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开心吗？”这样的宽慰，解了程晓的心结：是啊，就像我们送朋友礼物，朋友又将礼物转赠给别人，从自我的角度去看，会认为朋友不重情、不珍视我们的付出，可如果换个角度去想，你送出去的爱，在人与人之间欢畅流动，不也是善事一桩吗？

    “同袍”来找程晓诉苦：“结婚前，即使我做错了事儿，老公也不会说我半句不是，现在我说他一句，他顶我十句，真叫人生气！”

    程晓同样宽慰“同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方能婚姻长久。女人贤淑温柔，老公财源广进——你大概不想没钱花吧？”

    “同袍”众多，生活多姿多彩。现在程晓会定期参加各种汉服活动，有一个“同袍”还成了她的男朋友。说起这段缘分，程晓心怀感恩：“他很支持国学公益活动，更支持我追求梦想，我欣赏他，也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