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一部关于古董鉴定、收藏、造假、设局的百科全书式小说;
字画、青铜、金石、瓷器……
每一件古董背后,都是深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传承;
而每一件仿冒品背后,都是机关算尽的机巧和匪夷所思的圈套。
我现在置身于一辆破旧的丰田9座面包车里,车里除了司机共有5个人。我能感觉到,这4个人跟我不太一样。我是城里的小古董店主,而他们则是那种专在农村收旧货的古董贩子。这些人常年混迹于乡村,跟朴实却又狡黠的农民打交道,所以身上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和煞气。
这车里坐的都是谁?现在往哪儿去?我完全不知道。
我懒得多想,把头靠在冰凉的车窗上,太阳穴抵住窗扣,就这么似睡非睡着。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许愿,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是皇城根儿下一个倒腾古董的小人物。我在琉璃厂有家小店,平时倒腾点儿金石玉器,店名叫作四悔斋。
哪四悔呢?是悔人、悔事、悔过、悔心。这是我爹临死前的遗言,他在“文革”期间被迫害,投了太平湖,留下这么8个字,而这8个字后头,其实还隐藏着一大段故事。我们家祖上是“明眼梅花”的一支。“明眼梅花”指的是古董行当5个古老的家族,他们各自擅长一个门类古董的鉴定,在收藏界有着泰山北斗的地位。新中国成立以后,这五脉改组成了中华鉴古研究学会,影响力依然不小。
我爷爷许一城原来是民国时期五脉的掌门人,出生于白字门,后来因为盗卖则天明堂的玉佛头给日本人,被当成汉奸枪毙了。我们许家从此一蹶不振,退出五脉。我30岁生日那天,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我一头掉进这个漩涡里。经过一番艰苦周折,我总算是为我爷爷平反昭雪了,让佛头回归祖国,了结了许家和这玉佛头的千年纠葛。事了以后,我还是回到四悔斋,继续倒腾古董,悄无声息地活着。
突然我听到一声闸瓦嘶鸣,从回忆中醒过来。哗啦一声车门被推开,司机把头探了进来说:“我叫大眼贼,跑堂的,几位跟着我走吧。”
我连忙调整一下呼吸,跟着其他4个人一起跳下车来。大眼贼让我们跟紧他,朝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走去,一行人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进一处幽深的山坳里。
“挖到什么地步了?”与我同行的一个刀疤汉子问。
大眼贼踩踩地面,得意道:“整个墓室的位置已经方出来了,咱们刚刚打到后墙,就差临门一脚,专待各位来‘吃现席’。”
这大眼贼说的“吃现席”,乃是古董界的一桩颇为隐秘的勾当。
古董主要来源有两种:一是活人世代流传下来的;二是随死人带进墓里后来被人挖出来的。后一种不太好判断真假。于是就有人想了个主意,先把墓地位置勘查好,盗洞打到墓室边上不动,然后请一些买家到现场来,当面撬开墓室,把坟墓里的东西掏出来,现掏现卖。
我们边喝白酒边等,等了10多分钟,大眼贼忽然眼睛一眯,说:“来了。”只见下洞小伙子的手上,沾满了墓泥,两手还抱着一样东西。
看到这东西,大家眼睛一亮。在墓里挖出这么大的物件儿,可是个好兆头。
过不多时,大眼贼又从盗洞里挖出六七件东西,堆在地上。里面有一尊铜香炉、一片长命银锁、半片腐烂的丝绸、两个小陶碗,还有一堆散发着霉味的铜钱。
我们几个人皱着眉头在这堆东西里扒拉,看来看去都不满意。跟那个瓷瓶相比,这些东西都是破烂。刀疤汉子抬起头,不耐烦地问大眼贼:“里头还有吗?”
“没了。”大眼贼一摊手。
“做东的身上没搜?”刀疤汉子追问道。
大眼贼一怔,连忙赔笑道:“张老板,我们不动棺材,这是规矩。”
张老板嗤了一声,十分不屑:“一群倒斗的,还这么多穷讲究!你们难道不知道,墓主嘴里含的翡翠,屁眼里塞的玛瑙,身上挂的珠宝,那才是好货!”
(摘自《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 马伯庸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