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待久了,便想到山里缓解一下视觉疲劳。
人说山中无甲子,我说山中无尘世,将所有纷扰一路走一路抛,即使目光所及满是枯叶、衰草,也能把烦恼消。上到半山腰,见松枝油润,闻蘑菇幽香,看飞鸟出林,大呼小叫,便觉一身清爽,无限美好。
峰回路转处,忽见野菊花跳出来了。满山坡一丛丛黄,一簇簇白,一蓬蓬紫,怒放着,欢笑着,让人有说不出的振奋。欢笑?是,野菊花在欢笑。
刘亮程在一篇散文中说:“我一回头,身后的草全开花了,一大片。好像谁说了个笑话,把一滩草惹笑了。”这下我明白了,花含情,草有意,她们真的会笑。金风一叹,就那么长长的一叹,她们都听到了,她们紧紧挨着,欲嗔还娇,前仰后合地笑。这一朵金色灿灿,巧笑倩兮;那一枝雪色丰满,忍俊不禁;远处还有紫色菊,如梦似幻,半掩芳唇。笑靥对秋霜,悬崖笑北风,置身于花的海洋,那笑声如此清晰,于是,我也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山野中,旁若无人地笑出了声。
山中白菊多,黄菊次之,紫色的菊竟也开了一大片。都是薄薄的花瓣,圆圆的笑脸,碎影浮香,干净得没有一丝俗气。诗人刘章在《山行》中写道:“秋日寻诗去,山深石径斜。独行无向导,一路问黄花。”以前我理解不了让黄花当向导的精髓,这时当我真的邂逅了山中的野菊,竟一下子懂了。诗人寻诗山行,这笑在晚秋的花,是怎样做了缪斯、诗源、向导。
她笑在陶翁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从此,东篱成为菊圃的代称。她宠在元稹的请怀里: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她端然于宋人的饭桌上,一首餐花歌余味悠长:闻到菊花大欢喜,拍手歌笑频颠狂。
她还开在李玉刚的《菊花台》里。看《大宅门》,我不明白玉婷情动一场,为什么那么痴迷万筱菊,甚至要和他的照片结婚,为一个戏子,我不喜欢男扮女装。看过李玉刚《菊花台》的出色表演,我才发现,那些艺术家与美女相比,更有一种大气之美,显得独一无二。
他们堪比菊,清浅一笑,便醉了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