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历次月考，我的成绩呈现逐步上升趋向，名次由垫底冲向前列，一度被誉为“种子选手”。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反复思考以后我上大学到底该选择清华北大，还是复旦同济。

    但事实证明，我想的太多了。

    那一年，江苏省突然宣布采取“3+2+X”的高考制度，数十万名考生仓促地奔向考场。数学科目的试卷尤其莫名其妙，总分150分，全省平均分却是68分。而我在考场坐一个多小时，仅仅考了38分，尽管其他科目都考了高分，却无法逆转离本科线还少9分的结局。

    原本我与凌一尧约好，高考成绩出来就互通信息，但我一直没有，因为我没脸向她宣布自己的失败。有天深夜11点，凌一尧突然打电话过来问：“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说：“数学考砸了，没达到本科线，不好意思告诉你……”

    她“噢”了一声，又问：“那你不关心我的成绩？”

    “当然关心！可你肯定不会考砸的，你从来就没考砸过。”

    她冷冷地说：“万一呢？”

    我顿时紧张起来，问道：“那你考得怎样，考砸了吗？”

    “当然没有！”

    无论试卷多么难，真正的学霸都不会把它们放在眼里，凌一尧的数学考了90多分，超过了一本线。

    凌一尧说：“我爸妈还没睡，到了学校咱们再讲。”

    凌一尧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学生，是长辈的骄傲，老师手中的王牌，同学中的佼佼者。父母对她寄予厚望，家教极其严格，禁止她在大学毕业之前与任何人谈恋爱。

    想到这里，我不禁苦恼万分。

    填报志愿的那天，几家欢喜几家愁，我属于“愁”的那一帮。

    按理来说，我这种专科选手没有必要参与本科批次的志愿填报，但班主任非要我赌一下。他说：“说不定哪家本科院校降分录取你呢？”

    好吧，兴许有可能呢。

    当别人捧着一堆资料争论清华和北大哪家的伙食好一些时，我与几个哥们儿坐在教室角落里玩扑克牌，假装与世无争，却驱散不了心中的懊恼。陆续有不明真相的家伙过来搭讪：“嗨，扬哥，考得怎么样？”

    我一律以“滚”字作为回复。

    这次高考大乔显然超常发挥了，尤其是他一向头疼的数学，竟然考了50多分。当他不知趣地跑来询问我报考哪所名牌大学时，我说：“滚！别让我看见你。”

    “圣旨下！”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把一张字条丢到我面前。我打开一看，一行清秀的字展现在眼前：“你出来一下。”

    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来到了。

    我丢下扑克牌，快步走出教室，远远地看见凌一尧站在花坛旁边，我一露面她便转身离开。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一直走到美术考生画室旁边的天台上，这里人迹罕至，可以俯瞰校园一隅。

    我们交换各自的考分条，又归还给对方，我郁闷地叹息：“你挪10分给我，成不？”

    她说：“你得打个欠条。”

    然后我们傻呵呵地笑。

    “我没达到本科线，你不用兑现约定了。”我沮丧地说。

    但凌一尧抿着嘴巴摇头，笑意盈盈，她说：“这一年你已经很努力了，有没有达到本科线已经不重要了。”

    我有些迷茫，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她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这才猛然醒悟，开心得手舞足蹈，恨不得把她抱起来原地转几圈。2003年夏，在学校画室的天台上，我与凌一尧正式开始恋爱。

    我考的分数可以让我录取到一些较逊色的二本院校，但更适合填报好一点的大专。对我而言，具体哪个学校哪个专业都无所谓，只要离凌一尧近一些就行。于是我拿着一所大专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和她一起踏上前往南京的大巴。

    我和她的学校不在同一个区，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平时约会不是什么难事，每个礼拜要见两三次面。

    大一的课程比较少，我们上学期一直没心没肺地逛荡着。混日子对我而言就像冬天晒太阳一样轻松惬意，但凌一尧不同，她无法原谅自己虚度光阴，寒假时突然提出要去打工，美其名曰“勤工俭学”。

    我问道：“你准备打什么工呢？”

    凌一尧在家是千金宝贝，在校是天之骄子，接触社会的机会并不多，她苦想了好几天，最终给出的答案无非是洗碗端盘、发传单之类的活。

    “就这点儿创意？”我嘲笑道。

    她噘着嘴说：“可我别的什么都不会呀。”

    “你知道我爷爷是干啥的吗？”

    她迷茫地摇头。

    （摘自《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李海波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