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表姐,凌一尧不好意思不给,第二天她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回到那家小店,又买了一个和那个一模一样的熊娃娃,直奔她叔叔家,将我送给她的那个熊娃娃换了回来。
我问:“两个一模一样,干吗还要换?”
她说:“我都给这个取了名字,两个怎么可能一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暖得我心都化了。
凌一尧一门心思放在考研上,经常丢三落四。她去ATM机取款,拿了钱便走,银行卡却忘了取出来,卡里存了几年的奖学金被别人盗刷得一干二净。没有了生活费,她只好向家里要了1000多元钱,她备感愧疚,因为她母亲刚做了手术,家里经济相当拮据。
“以后我再也不丢东西了!再丢我就去跳江!”她说。
“你能记住吗?”
“你去死吧!”
然而,很快她又丢东西了。
一天,她在学校图书馆看了一整天的书,回到宿舍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丢了。她费尽口舌从家里磨来这个手机,才用了没多久便丢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我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卡才发现,上面的存款仅有200多元,只能勉强撑到本月的工资发放日,根本不够买一部手机。我被一种挫败感压得抬不起头,于是向子石借了1000块钱,准备带凌一尧去买一部手机。
凌一尧却不乐意:“我干吗要花你的钱?”
“不都一样吗?”我说。
凌一尧摇头道:“我平时只和你联系,可以买IC卡用寝室的电话给你打,你先把这钱还回去,等以后赚到大钱了再给我买吧。”
她的消费观非常保守,有一些简单又朴素的原则:打死都不透支,不同时拥有两个债主,借钱只能救急不能救穷。
可是,那个大钱在哪里?
那天,我和凌一尧闲逛到南京新街口。经过一家婚纱店时,她把小脸贴在临街的玻璃橱窗上,羡慕地打量一件婚纱,说:“真漂亮!以后咱俩结婚,就租这件婚纱去走一下红地毯怎么样?白婚纱,红地毯,还有鲜花拱门,多漂亮!”
我得瑟地说:“租什么租,直接买下来收藏就是了,多大点事儿!”
凌一尧看了看标价牌,低声说:“这事儿还真不小……”
我也蹲下来看了一眼,“3”开头,小数点的前面有5位数。
“嚯!”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叹,脸也随之羞红,不是因为我低估了婚纱的价格,而是因为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我居然要不吃不喝至少一年,才能让未来的妻子永久保存自己所穿的婚纱。
“还是租用算了,买下来太不划算,只能穿一次而已,又费钞票又占空间,傻子才会那样干呢。”她咬着手指嘀咕着。
“就是,傻子。”我也随口附和。
但我扭头看到,她的食指在橱窗玻璃上轻轻地摸着,羡慕地看着那婚纱上的每一处细节,就像孩子垂涎欲滴地看着一个红苹果。
于是,我有一个梦想,若是我们结婚了,一定要买下她看中的那件婚纱,无论岁月如何蹉跎都可以随时与她一起追忆青春年华,尤其是那场有白婚纱、有红地毯、有鲜花拱门的盛会。
终于有一天,我决心从监理公司辞职,离开这种安逸却庸庸碌碌的生活。
原因之一是,和我一起共事的监理大叔挨揍了。
这个工程按图纸设计,应该在浇筑混凝土之前埋入一个至少80厘米长的钢筋笼,但施工单位偷工减料,只在砂浆里插了几根30厘米长的钢筋,被老监理发现,他一怒之下拔了那几根钢筋,并下达了整改通知单。
“这些钢筋的承载力已经完全够用了,干啥要浪费?”施工方的项目经理找上门来。
“设计要求就是这样,你们怎么自作主张?”老监理不依不饶。
“这是业主代表默许的,我们拿他们的钱,为他们办事,你们要是有意见,可以去找业主。”
老监理说:“你们别拿业主来压我,只要他们没有给我们下设计更改通知单,我只能将目前的图纸作为唯一有效的依据。”
“图纸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混凝土都已经凝固,埋入的钢筋也拔不出来了,不如就这样算了,回头让业主给你们出个更改单不就行了。”
(摘自《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李海波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