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的笙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穿过枝头,在旷野里蔓延,把寒冷的气息送进村庄。
古人认为,冬,终也,万物收藏也。水始冰,水面初凝。地始冻,土气凝寒,立冬一出场就给人们一个下马威。立冬有三候: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可见,立冬是一个季节的开始,也是一个轮回的终结。春天生长,冬季收藏,大地开始进入了一个沉静的季节。
早晨起来,我走在渭河边,张口就是一团雾气,能在空中荡荡悠悠飘出好远。寒冷在风里渐渐增加了凌厉,裸露在外的脸、手、鼻、耳有些难以招架,田里劳作的人少了,树木枝叶疏朗,蝴蝶没了影迹,也没有了蝉鸣,没有了蛙叫,乡村变得格外安静。
冬,就这样悄悄地来了。原野上空的鸟儿带着流韵婉转飞来,耀动的光点像一片片金色的花瓣悄然散落。放眼望,田野里新长出的麦苗已探出头来,覆盖在黄土地上,虽然天凉了许多,辽阔的关中平原似乎在瞬间又变得翠绿起来。
村口的老皂荚树叶已落尽,平常隐藏在浓密巨大树冠上的鸟巢一览无遗,喜鹊悄悄地叼来枯枝,加固改造巢穴,窝里铺垫绵软的干草,准备迎接严寒的来临。它们是农民的忠诚朋友,憨态可掬,感觉只要窝在,就可以一板一眼地过日子。
小时候每到这个季节,我总要帮大人忙活过冬的事情。最要紧的是拾柴火,霜降后树木、百草日渐枯萎,荒地上、树行里的草发黄、干枯了,一折就断。这时候,我会背上背篓,拿上搂柴耙,外出搂柴火。先从四面搂成小堆,一堆一堆,远看像粪堆一样。再把小堆集中起来,往背篓里塞,怕半路上掉,顺背篓口边插上一圈树枝,用力压瓷实。找地方坐下来,将背篓上的背带套在肩膀上,扶树慢慢起身,弓腰低头,晃晃悠悠地走回家。
有时也到地里拣庄稼秸秆、根茎,帮大人用架子车运到家门口附近,再像蚂蚁往窝里运食物一样,把一捆捆玉米秆堆好码齐。
明代的王稚登说:“秋风吹尽旧庭柯,黄叶丹枫客里过。一点禅灯半轮月,今宵寒较昨宵多。”在冬天的地盘上,红果绿叶就像即将结束表演的演员,不管你情愿不情愿,早晚都要退出舞台,这是大自然亘古不变的规律。
现在,我坐在窗前,一边沐浴一窗初冬暖阳,一边喝茶,窗外的天空依然纯净瓦蓝,给人以恬静、温馨、旷远的感觉。万物渐趋平静,熙熙攘攘的过往,如我杯中的茶水,余味悠长,淡雅清香,纯真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