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尧读研二时,子石和大乔又跑来南京玩儿,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吃傣妹。掐指一算,我们离开白蒲中学已经6年了,但提及那些陈年往事,依然历历在目,如同发生在昨日。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愿意回到哪个时间点?”子石忽然谈到这个话题。
大乔稍加思索,说:“回到那场文艺汇演,我一定不会再出糗!想到那年站在台上忘词的事情,我至今仍然抓心挠肺地难受,有时夜里突然想起来,难受得一夜睡不着。”
子石白了他一眼,说:“拉倒吧,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你看我,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基本忘光了,这才是吾辈正确的人生态度。”
“记性比你好,脸皮没你厚。”
趁他俩斗嘴,我和凌一尧认真对付锅里的牛肉丸子,这顿饭是我们花血本请的,怎么着都要多吃一些,但大乔突然问我们:“那你们俩呢?”
我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凌一尧,她咬着嘴唇琢磨片刻,最终摇头道:“我不知道,好像不太想回去,现在过得挺好,一切都很满意。”
“一切都很满意。”
原本我因毕业后的郁郁不得志苦闷不已,对以往的很多事情怀有遗憾,恨不得重走一遍青春路才可弥补,但听到凌一尧这样说,我顿时感到释然。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身强力壮,年轻气盛,无病无灾,爱情美满,虽然暂且贫穷,却拥有比许多人更多的可能,更广阔的天地。
“我也不回去了。”我说。
我和凌一尧相视一笑。
“浪费机会,倒回去多活几年也好啊。”大乔嗤之以鼻。
“就是,两个神经病!”子石做出起身离开的架势,“他们不走,咱们走。”
“再——见——”大乔喊出渐行渐远的声音。
“走好,不送。记得多囤几套房子。”
大乔做出起身离开的架势,被子石及时拉住,在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大乔才暂且答应吃完火锅再返回他那个2002年。与高中时一样,他们俩凑到一起就是一部又一部情景剧,没有剧本和排练,却一如既往地保持默契。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无法像以前那样掺和进去,而是与凌一尧并肩坐在对面,大多数时间做安静的观众。
凌一尧问道:“高中时你们每天都这么有趣吗?”
我说:“当然。”
凌一尧笑而不语,很神秘的样子。
“怎么了?”
凌一尧说:“高中时我可羡慕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再离谱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正常,不像我,偶尔借一本杂志来看都被老师念叨。要不是你突然闹了那么一出,我现在再回想中学时代,都没什么值得怀念的。”
大乔喝了两杯啤酒,有点儿管不住嘴巴,嘚瑟地说:“那你得感谢我和子石了,当初要不是我们俩和扬哥打那个赌,他还不一定有勇气给你写情书呢。”
凌一尧愣了一下,问道:“什么赌?”
尽管我对大乔使了眼色,但他还是口无遮拦地继续说下去:“扬哥暗恋你很长时间,一直不敢表白,最后我们打赌说,他要是能追到你,我和子石就在白蒲中学的操场上裸奔一圈。”
凌一尧脸色一沉,问我:“你追我就只是因为一个赌?”
我被吓得面红耳赤,因为影视剧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会导致女生彻底翻脸。
大乔和子石也有些慌了。
但凌一尧马上又笑起来,对那两个家伙说:“既然这样,那你们俩说话算数,什么时候裸奔?”
大乔说:“法律还有时效性呢,何况是打赌。事情过去那么久了,当年强壮的肌肉都变成一堆肥膘了,已经不适合裸奔了,您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No.”凌一尧丝毫不留情面。
子石赶紧辩解:“要不,等你们俩结婚了,我和大乔再去裸奔,好不好?”
凌一尧故作踌躇,最终点头道:“行吧。”
当时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而我非常欣慰,我们家尧尧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好孩子。但晚上回到家里,她又端坐高堂,要我好好解释一下那次打赌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说清楚就不许上床睡觉。
原来,她只是不愿在朋友面前让我没面子,但是该算清的账,一个都跑不掉。
我很遗憾当时没有趁机催促大乔和子石兑现诺言,现在他们再也不需要裸奔了。
有时我觉得凌一尧挺难揣摩的。在一个情人节的早上,我们在南京地铁站外面看到一个男人捧着一束花向一个女孩儿单膝下跪,当众表达爱意。凌一尧一脸羡慕地旁观着,她看得太认真,不知不觉将嘴里的豆浆吸管都咬扁了。
(摘自《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李海波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