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把话说完,凌一尧便挂了电话,我再回拨过去,却一直是关机。我在门口急得团团转,既担心她的身体,又痛恨她的小任性——她挂断电话,除了宣泄对我的不满之外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却让我陷入无奈中。
此时,里面的人在喊我,我只得返回包间继续喝酒。
这次我又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坐车回工地,一路上吐得魂都要丢了,老冯摇下车窗,幸灾乐祸地问我:“你行不行?酒量还欠练啊。”
我逞强地说:“这种酱香型的酒我不适应,否则今天早就撂倒他们了。”
任何时候我都不能在任何方面向任何人示弱,哪怕只是喝酒,否则我会失去很多机会。
回到工地的宿舍,我躺到床上,想等酒劲儿过去再给凌一尧打电话,但我一躺下就睡着了,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我想起凌一尧腹痛的事情,酒一下醒了,赶紧打电话过去慰问。我问她:“肚子还疼吗?昨天夜里怎样过的?”
她说:“夜里在抽屉里翻出一些止疼片、消炎药,我吃了一些,迷迷糊糊地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直到天亮才睡着。现在好多了,就是有点虚,只想躺着。”
“昨天你怎么突然挂了电话?”
“手机自动关机了,肚子很疼,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去充电的。”
我无奈地叹气。
她又反问道:“你不是说回去以后就给我打电话吗,怎么没有打?”
“昨天喝醉了,回去以后就睡着了。”这样的解释让我羞愧难当,但至少是事实。
“呵呵……”她冷冷地笑着。
“你等我了?”我问。
“没有。”她否认。
两人在电话两头沉默许久,我很想向她道歉,但道歉又有什么用?在她身心遭受痛楚的时候,我连给她递一杯热茶都做不到,只能在千里之外跺脚捶胸,还要被误认为漠不关心,这就是恋人分离的痛苦。
“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还适应吗?”我问。
她沉默片刻,说:“还好,就是一看见你的拖鞋、枕头有些失落。”
我们干围海工程相当艰苦,与大海斗智斗勇,一边铺路一边通车,海水涨潮时就得撤退,海水一退就得抢工期,有时海浪冲得猛烈,几天的血汗都白费了。
所谓昼潮夜汐,也就是说海水在一天之内会涨退两次,白天的一次叫潮,夜里的一次叫汐。附近的渔民教我们如何掐算涨潮时间,这样一来,白天我们便可以掐时间施工,夜里派人守在海堤上,一旦涨潮,我们便要决定是撤离还是继续施工。
南京那间房子的租期快到了,房东要我们一次交满一个季度的租金,而我和凌一尧的定期存款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她舍不得放弃利息,问我有没有现金,可我身无分文。
“那怎么办?房东都催好几天了,再不交房租,房东就要赶我走了。”凌一尧说。
“要不你还是把那定期存款取出来先用吧?”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不行,1000多元钱利息呢,丢了多可惜!”
我倒不是太在乎那点利息,但我必须满足凌一尧内心的期待——那是一笔两年期的存款,凌一尧最大的娱乐便是拿着计算器算利息。
“你先别着急,这事我来想办法。”我安慰她。
我打电话和南京的房东商量租金的事情,那是一个固执的家伙,我费尽口舌他才答应再缓交一个星期。可是,这2000多元钱我到哪里去弄呢?自我记事起,我家便与债务如影随形,那种被人催债的滋味苦不堪言,所以我几乎从不向别人借钱。
最近一次借钱还是在10年前上高中时。
当时,我和子石在大乔的带领下第一次去小网吧上网,一小时2.5元,我的5元钱很快花光了,但尚未尽兴,只得向大乔借了10元钱去续费。我们的QQ也是在那里申请注册的,大乔叫“忧郁王子”,子石叫“阳光男孩”,而我叫“追风少年”。
那天刚好有一处堤坝等待合龙,若是潮水袭来,豁口将会被冲开,下次再想合龙便难了。根据涨潮时间表,当天的潮水再过一个多小时就来了,如果现在去干,上机操作的人很可能被困在堤坝上。
甲方的总工程师焦急万分,他催促道:“你们别愣着,快去把堤坝合龙了!”
老刘慢悠悠地说:“那可不行,出了事怎么办?安全第一。”
“你们咋恁胆小?这事没有什么危险!如果造成损失,你们也是要承担责任的!”
(摘自《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李海波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