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尧即将毕业时,曾提出要来海边看我,但我没有答应。这里没有碧海蓝天,也没有惊涛拍岸,甚至连一个女性专用的卫生间都没有。
“等我这边不忙了,就回去看你。”我说。
“可是我想看看你工作的环境,还有大海。”
“我下次陪你去海南。行吗?”
“噢,”凌一尧似乎有些失望,“可我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了,没有时间出去玩。”
“你准备留在南京还是回南通?”
“我大伯任职的那家纺织公司有个不错的职位,要求硕士学位。”她停顿一下,又说,“可我还是想留在南京……”
“为什么?”
她犹豫片刻说:“前段时间我爸妈突然问我们俩的事情,还经常提到他们一个朋友的儿子,说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估计是有什么想法。我怕一回去就被拉去相亲,所以推托说专业不对口,想靠自己的能力在外面闯一闯。”
“他们知道我们的事情已经大半年了,我一直都没去拜见,他们有想法也正常。”我说,“这样吧,你先去你大伯那边工作,我这边工程结束了就去你家一趟,怎么样?”
凌一尧问:“为什么要等工程结束?”
我说:“这里的技术员上个月底辞职了,技术这块的担子全部丢给我了,天天都走不开。何况,上次你已经向家里虚报了我的情况,那我就得拿出一点成就来,否则不太好交代。”
“哼哼,这么说倒是我的不对了?”
“当然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
最后凌一尧还是坚持道:“我还是先留在南京吧,靠自己的能力积累一点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以后有机会再去大伯那边。”
我明白,她之所以不愿返回南通,更多的是因为她无法独自承受父母给予的压力。
凌一尧终于在南京找到了一份算得上满意的工作。
有一天晚上,她加班到10点多才回家,半路遭到一个男人的尾随,她给我打电话,却总是无法接通,而那个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向路边一辆出租车司机求助,那个司机是一个好心人,他打开远光灯照那个男人,并且大声呵斥,那个男人吓得落荒而逃。
这次,凌一尧受到很大的惊吓,她给我打电话,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干完工程立即回去。
她不依不饶,于是我们争吵起来。
最后,她说:“如果我被那人强奸了,你从海边带100万元回来又能怎样?这样的恋爱谈了还有什么用?有你没你都是一样的,不如早点分开算了!”
那天我在滩涂上测量放点,不慎陷进淤泥中,被工人们救上来时腰部以下几乎麻木,我怕她担心,就没有告诉她。现在被她这样一说,也忍不住火了:“分就分!当初嫌我没出息的是你,现在埋怨我不在身边的又是你,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卖命。既然这样,你去找一个富二代公子哥儿算了,不愁没钱花,还能天天陪你观花赏月。”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低声说:“吕钦扬,你以前不是说过,我是你辛辛苦苦追来的,几千双眼睛见证的……”说到这里,她带着哭腔挂了电话。
而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我过去说的话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那天我彻夜未眠,东方发亮时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仅仅半分钟之后,她的短信便跳了进来,同样是三个字:“我也是。”
第二天中午,我便打电话给老刘要求辞职。当时他正在总公司办事,在电话里他急切地问:“年底虽然很忙,但最艰苦的阶段都熬过去了,怎么现在突然要走呢,是不是我给你的条件不够好?”
“那倒不是。”我说,“现在基本不太需要预算和测量了,便道工程也通过了验收,我想早点回去。尧尧今年刚毕业,一个人在南京很辛苦。”
“原来是想女朋友了。”老刘呵呵地笑,“可是,事业和感情哪个更重要在不同阶段是不同的,你认真权衡一下。”
“知道了。”我说,心里却不以为然。当然是感情更重要,赚钱不就是为了更好地经营感情吗?
“既然想走,那就走吧。明年我们去新疆干一个光伏发电站的工程,你如果想来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很快与老冯交接了手头的工作,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工地。当我提着行李从车站里走出来时,凌一尧远远地看见我,扑上来将我一把抱住。
(摘自《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李海波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