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不然说,中华鉴古研究学会终于站出来回应百瑞莲了,宣布将《清明上河图》交给国家权威机构检验。经碳-14检测,故宫收藏的《清明上河图》比百瑞莲本还要接近宋代。
这一下,整个舆论界就变得混乱起来。香港媒体认为这是中国政府在掩盖丑闻,要求第三方机构重新进行检测。内地媒体则分成两派,北方的报纸认为此事有了定论,可以平息了;南方的报纸认为碳-14检测这种技术手段还不成熟,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采信还有待商榷。
“我估计,那个明代的《清明上河图》赝本,是用宋墨在宋纸上誊画而成的,很下血本。拿碳-14这种不够精密的技术检测,自然查不出区别。”
“这么说,果然还是要比较残本,才能搞清楚。”
“所以,归根到底还得靠我们才能查清楚。”我面色凝重,指头敲击着桌面。
我们在南京是中午上车的,到了晚上6点多钟终于抵达上海。出了上海火车站,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复旦大学,当我们迈进复旦大学校门的时候,恰好是晚上7点半。
戴鹤轩给我们的那个地址很详细,具体到了戴海燕住的宿舍楼号。戴海燕住在复旦的博士楼里,我们正要走过去,药不然忽然一把拉住我,将我拽到旁边的树后。
“干吗?”
“你看。”药不然压低声音,朝着博士楼的楼门口一指。
一名20岁出头的男生西装革履,头发油光闪亮,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朝博士楼走去。身后还有一群围观的学生,拿着相机大呼小叫。
那人面露稚气,一脸阳光。可我如坠冰窟,浑身都颤抖起来。
钟爱华,好久不见了。
“这家伙捧的玫瑰花都是高级货,有意思……”药不然捏着下巴,喃喃自语,眼睛忽然一亮,“戴海燕今年30岁左右,又是单身,钟爱华这副打扮出现在这里,用意不言而喻啊。”
“怎么办?”我不得不求助药不然。面对这种涉及感情的问题,我太笨拙了,只能请专家出马。药不然捏着下巴,目送钟爱华进入博士楼,笑嘻嘻地对我说:“等着看热闹吧。”
话音刚落,一大束玫瑰花从天而降,落在水泥地上,花朵摔得到处都是。药不然叫来旁边一个拿着相机的女学生,问她怎么回事。女学生特别兴奋,跟药不然说,这个小子不知怎么就看上戴老师了,一天三次送玫瑰花,每回都是99朵,坚持不懈,可真是下了血本了。现在整个校园都很关注此事,每天都有人定时来这里围观这个情圣,可惜戴老师好像对这个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每次都从窗户直接将玫瑰花扔下来。
药不然说:“和我猜的差不多。征服这样的女性,普通的办法是不行的,你得比她强势,不容她反抗,或者让她觉得你比她聪明。”药不然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在这方面没天分,只好问他怎么办。
药不然露出灿烂的笑容:“鉴定,我不行;泡妞,你不行。”
今天时间有点晚了,我和药不然在复旦大学附近找了个旅馆住下。他让我在房间里待着,自己跑了出去。到了晚上快10点钟药不然才回来,手里还拎着几件衣服。第二天一早,他钻进卫生间折腾了好一阵,等他出来,我一看,嗬,形象大变,活脱脱一位年轻的科学家。
我们从学生那里轻而易举就问到了戴海燕每天的行踪。她上午有课,一般中午吃过饭都会去图书馆看两个小时书,雷打不动。我和药不然吃过中午饭以后偷偷来到图书馆,看到一个姑娘正靠窗看书,这姑娘肤色略黑,鼻梁高挺,长相和戴鹤轩有几分相似。
药不然冲我做了个必胜的手势,抄起一本很厚的英文书走过去。我隔了三排桌子坐下,远远观望。只见药不然走到戴海燕桌前,她抬起头,两个人交谈了几句,那姑娘忽然笑了一声,气氛十分融洽。我暗赞这小子有手段,钟爱华几天都搞不定的女人,他一会儿工夫就拿下了。
当两个人叽叽咕咕了一阵后,药不然挥手优雅地告辞,带着笑意走到我对面坐下。
(摘自《古董局中局2:清明上河图之谜》 马伯庸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