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凌一尧的父亲要和我聊什么,但还是作了思想准备,将这次见面视作一次机会,争取让他明白我对凌一尧的感情。然而,当我坐到他面前时,凌一尧的父亲几句话就将我堵得死死的。
他说:“这段时间我没有过问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我看得出来,你和尧尧处得不好,她经常躲在房间里哭,不吃饭。两个人现在相处不好,还怎么一起生活?”
我说:“我和凌一尧相处那么多年,别说吵架,连红脸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次我和她闹成这样,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合不来,而是因为你们非要把那个罗廷煜安插进来。如果您和阿姨真的心疼尧尧,希望她开心,为什么不尊重她自己的选择?”
作为一个父亲,突然遭到这样的指责难免有些不悦,他半晌一言不发,扭头望着落地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手足无措地捧着茶杯。
他眯着眼望着窗外,说:“我之所以特意选这个位置,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个路口。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所有人都看似平等地走在大街上,可是雨雪天呢?严寒酷暑天呢?有的女孩子坐在车子里开着空调听着歌,有的女孩子却日晒雨淋吸尾气,你能给尧尧哪一种生活?我和尧尧她妈不是势利眼,也不拜金,只是希望她过得好,不必像我们这样为了生计奔波。”
“我不会让她受穷的,我会努力赚钱,以后我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
“以后?”她爸爸笑了一声,说,“你没有权力要求别人等你一张空头支票啊!”
“凌叔,请你相信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凌一尧承受生活的负担。别的女孩有什么,我也可以给她什么,不会让她为一分钱皱眉。”
“决心这东西谁都有,但它终究是虚的,没有任何法律效力或者支付功能。抛开尧尧的父亲的角色,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你谈,我结婚的那会儿,也向尧尧的外公外婆许诺,一定要给他们的宝贝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但事与愿违,当初的承诺没有兑现。”
“可是你和阿姨现在过得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尧尧她妈怀她的那年我在外面跑生意,照顾得不太周全,让她落下气管炎的病根儿,每年到了春秋季节都会复发。”他喝了一口茶,又说,“尤其像今年,尧尧她妈既要照顾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又要帮忙筹钱应急。唉……”
我赶紧从包里掏出那张银行卡,双手递过去,说:“凌叔,这是我自己的20万元积蓄,您需要的话就先拿着。”
“不用不用。”他连连推辞。
我再次将卡推过去:“没事的,我现在也用不上,放在身上怕弄丢。”
他把卡接了过去,又放回我面前,说:“孩子,真的不用了,年底遇到这种事情很正常,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帮我渡过难关。”
“再说,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能拿你的钱,你还是自个儿把这笔钱留着,以后找个好女孩成家立业。”
“我看得出来,你很努力很勤奋,对尧尧也很用心,但现在是一个非常现实的社会,我们不可能仅凭你的一腔热情就把女儿交给你。贫贱夫妻百事哀。我们不指望女儿大富大贵,但也不希望她过得不好,至少不是你们目前这种状态。”
“如果我和她相处得好呢?”
她爸爸沉默良久,说:“话说到这个地方,我也就直言不讳了。你自己想一下,你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一白一黑,总有点儿不搭配,尧尧的妈妈不喜欢你这样儿的。”
我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再说了,我们家尧尧是硕士毕业,你读完大学就不念书了……”
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叔叔,我也知道学校里的日子更惬意,但我是男人,我没有资格赖在校园里躲避就业的压力,只能早点出来打拼。您说您是过来人,也经历过我这个阶段,那为什么尧尧的外公外婆愿意对您网开一面,您却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时代已经变了。”他点了一支烟,有些自嘲地说,“再往前一代推,贫穷愚昧是一种荣耀,富裕博学却是一种的耻辱,你说那些人到哪里说理去?”
(摘自《与我十年长跑的女友明天要嫁人了》 李海波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