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年伟贞都要出国旅游,她还报了MBA充实自己,不管穿不穿,她都常常买一堆衣服。古语说,女为悦己者容,可倪伟贞下定决心取悦自己。
现在,嫂子忽然又说起结婚的事,她理所当然有些恼火。她妈都不管这事儿,吴二琥管得着吗?二琥低头喝咖啡,喝急了差点儿烫到嘴,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老了之后怎么办?”
伟贞顿时蒙了。
老了以后怎么办?这也是困扰她的一个问题,只是她从来都不敢面对。没有丈夫,无儿无女,老娘百年之后,两个哥哥各有各的家庭,肯定也不会管她到老死。尽管她现在有点钱,生活水平很高,潇洒得很。可老了之后呢?万一有一天她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呢?
二琥见伟贞不说话,放低声音继续说:“所有的女人都是要回归家庭的,你现在过得看似很潇洒,可是你扪心自问一下过得踏实吗?你也该为你自己想想,你不想要孩子没有问题,但总得有个人陪你吧。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
伟贞嘴硬:“不好过?我过得很好,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也没有,不是吗?”
二琥笑笑说:“有没有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钱现在看是真的,真到有钱都没处使时,还不如身边有个人。小妹你半夜做噩梦惊醒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身边要有个人吗?你就没有感到害怕吗?谁都有脆弱的时候。”
伟贞正色说:“嫂子,一定要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吗?”
二琥走过去握住伟贞的手说:“嫂子也是担心你,等有一天妈走了,哥哥嫂子也都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一句话击中伟贞的要害。
“唉。”伟贞叹了一声,久久不语,她内心深处最柔弱的地方被触动了。
二琥说:“嫂子也帮你留意,你自己也留意,对你好是最关键的,咱这个年纪了就要求实惠。”
倪伟贞娇嗔道:“嫂子你又来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二琥就回家了。
周末,斯楠从学校回来,说:“妈,给点钱,急用。”
春梅说:“这个月的生活费不是给你了吗,怎么还要钱?”
斯楠道:“同学过生日,上次我过生日人家都送我礼物了,这次人家过生日,我总不好装孬吧,你们不是说人要懂得分享,懂得礼尚往来吗。”听着斯楠的话,春梅觉得好笑。
春梅和伟强的教育理念一直相矛盾。伟强总强调一点儿,女儿要富养,要给女儿足够的物质条件,这样才能让她眼界开阔,长大了才不会让穷小子一骗就成功。而春梅认为,不论儿子女儿,都应该艰苦朴素,严格要求。所以,从小到大,在斯楠眼里,唱白脸的往往是春梅,伟强乐于唱红脸,她是严母,他是慈父。女儿斯楠有点儿怕春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春梅多少开始有些反叛。
“正当的花费妈妈什么时候没给过你,要多少?”春梅爽快地说,斯楠没敢要多,说得1000元。春梅二话没说,就从保险柜里拿出1000元交给斯楠。晚上,趁春梅不注意,她又跟奶奶死磨硬缠要了1000元,老太太问她要钱做什么,她支支吾吾,说要跟同学旅游。
老太太说:“那要注意安全。”
斯楠说:“没事,奶奶我都多大了,更何况就是去周边的怀柔啊大兴啊玩玩,又不走远。”老太太也没当回事儿。
新的一周开始了,在学校的梧桐树下,斯楠跟同学会合。那个女同学化着重重的眼线,涂着红红的指甲,她问斯楠:“怎么样,钱要到了吗?”
斯楠故作轻松地说:“当然没问题。”
有个寸头男生搂着斯楠,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妞!咱们什么时候走?”
另一个男同学把烟头丢在地上,嘴里吐出最后一口烟:“事不宜迟,就明天,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旅行。”
斯楠不说话。
那个画浓眼线的女生见状,问:“你不会后悔了吧?”
斯楠说:“怎么会?一次小小的出行算什么?我还怕你走不动呢。”
斯楠一夜没睡好。寸头男是她刚交的男朋友,是系草,是众多女生追逐的对象,她感到能拔得头筹十分骄傲。可寸头男忽然提出四人约会,去海边旅行,这让斯楠始料未及。她觉得进度似乎太快了,可她又怕被男朋友看不起。
(摘自《熟年》 伊北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