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恋爱斯楠是新手。
高中的时候,有一个男生曾对她穷追不舍,那时候学业忙,她妈张春梅严防死守,所以她恋爱的小火花刚跳出来,就立刻被扑灭了。上了大学,斯楠自由多了,她对春梅的叛逆心理也越来越明显。吃饭的时候,春梅经常跟斯楠念叨并侧面打听:“班里有几个男生啊?”“不要被他们骗啊!”“现在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比较好。”可春梅越这么说,斯楠就越要反着来。更何况,她也的确享受了恋爱的美好。
在操场的看台边,寸头男生从后面抱着斯楠说:“都说只要在流星划过天空的时候接吻,就能得到幸福。”
斯楠泄气地说:“可惜现在没有流星。”
寸头男生提议:“听说这个月底,仙女座流星雨大爆发。我们可以去海边。”于是,到海边旅行几乎就定下来了。
斯楠思考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去。第二天,在踏上高速列车的一刹那,斯楠又有些犹豫,寸头男生在车厢里喊:“楠楠,看什么呢?”斯楠听到召唤,转头上了列车。旅途开始了。
伟贞昨天就觉得头有些重。一夜过去,早晨甚至起不来床了。
都怪前天那场酒会,跳了舞,吹了风,活脱脱找死!
伟贞躺在床上,被子盖得厚厚的,怀里还抱着个枕头。
平日里,伟贞结实得像块石头,可现在她生病了,爬不起来了,她忽然觉得屋子大了,空气冷了,心情坏了,整个人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开始顾影自怜。
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一个人过,怪谁呢?伟贞的自傲与自卑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厚厚的壳,把她打造得像个女战士。
可是今天,女战士病了。
伟贞挣扎着拉亮床头灯,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手机,翻开电话簿。虽然是白天,但被厚厚的窗帘一挡,伟贞的小家俨然黑夜一般。
她怕风,怕光,怕生病。因为怕孤单。
打给谁呢?电话簿里有几百个电话号码,有亲戚,有朋友,还有生意上合作的伙伴,就是没有一个知心人。伟贞忽然觉得有一句话真是至理名言:你笑,全世界跟你一起笑;你哭,你独自一人去哭。
打给妈妈?不行,妈妈自己都需要人照顾。打给大哥还是二哥?他们都各有各的事情。打给闺蜜吗?去麻烦她们合适吗?
身体的难受容不得她多想,伟贞还是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伟贞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儿。她感觉自己像躺在一间停尸房里,四周静静的,随时都会有人来把她推走。
前几天二琥嫂子的话,冷不丁地在她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反反复复,这句话就像咒语,念得伟贞想哭。
伟贞挣扎着起来,她披头散发,赤脚下床,拉开了壁橱,在医药盒里找到一盒康泰克。看看生产日期,过期了!
口渴,伟贞想喝水,晃晃悠悠走到厨房,水瓶是空的,饮水机的桶里也是空的。
伟贞只好挣扎着将水瓶里注满水,插上热得快,拎到电源插座处插上电。
一分钟后,热得快开始冒烟。
伟贞又难受又慌张地去拔插头,哪知道小火花竟然响起来了。
瞬间全屋灯光熄灭。
伟贞又找出茶壶,去煤气灶台烧水。可煤气死活打不开,打开了,就直冒臭气,她赶忙关上煤气的阀门,打开窗户。一股冷风进来,吹得她全身一抖。她觉得全身就像散架了似的。
伟贞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之间成了这个样子,一天之前,她还是鸡尾酒会的绝对主角,某大型电视节目的总撰稿;一天之后,她就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大床上,没人管没人问,一口水都喝不上。伟贞感到恐惧。她开始胡思乱想:不会就这么死了吧,死了就在屋里臭了,几个月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伟贞甚至都想得到那些三姑六婆八卦的口吻:“哎哟,倪家小女儿到死都没人要……”
光!伟贞迫切需要光。
她颤颤巍巍地跑去拉窗帘。
然后她拿着水杯去接自来水。哪知道刚打开水龙头,水龙头与水管连接处忽然喷出水花。
伟贞的脸、身子瞬间全湿了。
伟贞尖叫起来。
水喷、电断、人憔悴。
她哭着去拿手机,然后坐在地板上,颤抖着给二琥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伟贞就眼前一黑,身子歪倒在床边。
(摘自《熟年》 伊北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