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你们那个家,真是让我去我都不愿意去,乱糟糟的,你现在不上班了,也收拾收拾家。有时候亲家上门,别被人家笑话。”
一说到亲家,二琥立刻来劲了,她说:“妈,你不知道,我就说自由恋爱要不得,我们那个时候都是妈一手操办,也都恩恩爱爱一辈子。现在俊俊是自由恋爱,这个红艳倒还好,但是她那个妈三天两头朝我们家跑,一住就是十天半月的,谁受得了。”
老太太说:“我听说亲家那边就一个女儿,她不找女儿,你让她找谁去?谁都有老的一天,你对她妈这样,有一天你老了,她会对你怎么样?你想过没有?福气都是自己积的。”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二琥心头一震,她以前倒没考虑到这一层。但她还是说:“哎呀妈,瞧您说的,我老了是不靠他们的,我自己有退休工资,顶多就是我不行了,他们把我抬到火葬场。”
老太太说:“你啊,就是那张嘴坏。”
两人就这么闲聊了一会儿,老太太困了,就上床午睡。二琥觉得无聊,猛然间听到隔壁有麻将声,瞬间来了劲儿,她穿上衣服,循着声音敲开了邻居的门,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人打麻将,直到下午5点多,估摸着春梅快回家了她才回来,推开门见老太太还在睡觉,赶紧去厨房切萝卜,把绿豆和米淘好,放在煤气灶上煮稀饭。
不一会儿,春梅回来了。见二琥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绿豆稀饭在火上煮着,她欣慰异常,跟二琥说了许多好话,两人就在厨房里站着闲聊。
二琥说:“妹妹呀,要不说你是好命的人呢,什么都有了。”
春梅问:“嫂子,你怎么这么说?”
二琥说:“这个人啊就怕比,人比人气死人,你是学历高又能干,二弟也是最能干的,不像我们家那位,整天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累得要死也没见拿几个钱回来。倪俊吧最近又失业了,家里的钱都要从我的退休工资里出,你说我能有几个钱,有时候跟几个老姐妹出去玩,一到付账,我都不好意思掏钱包,不是我不愿意付,我是真没有呀!”
春梅知道二琥又在哭穷,但她又有些同情这个大嫂,只好说:“要不等伟强回来,我问问他看有没有朋友能给俊俊介绍份工作。至于大哥,也忙碌了一辈子了,就别让他多忙了。养老保险也可以自己买,或者再买几份其他的保险,到一定年限按月拿钱,心里总归是个安慰。”
“我是管不了,顺其自然,人生在世就那么回事,看开点儿就好了,到头来不都是要去见阎王爷。”二琥眨着眼,突然问,“妈妈的退休金,都是她自己存着?”
听二琥这么问,春梅知道二琥很可能是怀疑老太太的退休金是他们给用了,怕她得不到好处。
春梅笑说:“老太太的退休金,这么多年我没见过,都是她自己保存着。”
二琥说:“那可得藏好了,现在的小偷专偷老人的东西。”
春梅知道二琥话里有话,也不多说,转身去卧室叫老太太起床。老太太起来后,她又帮老太太按摩了手脚,才开始吃饭。这天伟强没回来,斯楠也没回来。一个婆婆、两个媳妇围坐在一起,喝着绿豆稀饭,吃着什锦小菜,其乐融融。
吃完饭二琥就回家了。
春梅忙了一阵,开始洗伟强的衣服。二琥只是来照顾老太太的,倪伟强的换洗衣服还是春梅洗。
还有自己工作上的事,春梅也奉行“日事日清”的法则,白天没做完的,晚上带回家也要做完。春梅将一切活都干完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春梅顾不上看电视,去跟老太太说话,她问老太太过得怎么样。老太太说:“还是那样,吃了睡,睡了吃。”
春梅说:“有什么你就直接跟嫂子说,要买什么找我们拿钱,不要用嫂子的钱。”
老太太说:“这个你放心,她也不会出什么钱,他们两口子那个省钱的劲儿,恨不得从牙缝里抠出钱来。”
春梅不理会,里外屋都转转,又去摸摸床单,看床单湿了没有。哪知不经意撩起床单的时候,春梅发现床下满满当当塞的全是空塑料瓶。
春梅叫道:“妈!这床底下的东西是谁放的?塞那么满,这是要干吗?”
老太太忙转身进来,拉住春梅的手,神神秘秘地说:“别动别动,以后可以卖钱,还有些是老东西,你不收,就被别人偷了。”
(摘自《熟年》 伊北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