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贞看着男方只是微笑。这一次,她准备切切实实地做一个小女人。
“我找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踏踏实实的。倪小姐今年?”男方的头有点秃,但还是毫无顾忌地露出了自己的头顶。
“今年?”伟贞有些不理解,“今年怎么了?”
“哦,不不不,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不礼貌,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还是想问问,伟贞小姐今年贵庚?”
“三十六岁。”
“哦?”男方低下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天才说,“倪小姐有无生育的打算?”
这一问,让倪伟贞浑身一紧,她又感觉不自在了。照实说,她不是不想生、不能生,而是她特别反感被人逼着生。女人不是物,所以也没有义务被买卖!她倪伟贞也不是老母猪,娶回家就能生出个一男半女。想到这儿,伟贞觉得自己似乎跟这个男人没法交谈下去了。
“暂时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至于今后生不生,看夫妻感情再说。”伟贞说。
“哦!”男方恍然大悟似的,又接着问,“住房呢?倪小姐这套住房是你自己的吗?还有贷款吗?”
什么?光要生孩子还不行,难道这个老男人还想打这套房子的主意?伟贞觉得自己要反击了。
“房子是自己的,有房无贷,但是我倾向于进行婚前财产公证。”伟贞抱着胳膊,又说,“郑先生有没有房产?目前经济状况怎么样?”
男人笑着说:“像我们这个年纪的男人,如果再没房产,谁还跟我们。倪小姐你放心,如果你愿意跟我结婚,我名下的房产,最终也有你的份。”
倪伟贞说:“郑先生,我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结婚?”
男人说:“为什么结婚?我觉得我这个年纪应该结婚了,我事业有成,现在我得有一个家庭,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孩子。这也是我中国梦的一部分。”
“你想有一个家庭,那你也没有必要找我这个年纪的女人。”
“听介绍人说,倪小姐很有涵养,是搞文化工作的,这样的女人和我比较般配。”男人微笑,过了一会儿又说,“而且倪小姐看起来也很年轻。”
看起来很年轻?什么意思?得知我年纪很大有点失望,倪伟贞心头的小火顿时烧了起来。但她还是压住自己的怒气,口气轻松地问:“我想问郑先生,你的人生是谁给你设定的?”男人感到不解。
“我是说,谁告诉你,你现在就该有一个妻子、一个孩子,谁告诉你你就应该结婚?”
男人笑着说:“千百年来人们就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为什么,人生在世很多事情没必要问为什么。”
“呵呵,郑先生,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妨把话说白了,我嫁给你,我有什么好处?”伟贞忽然变成豪放的女人。
“可以有一个体面的家庭,独立的住房,体面的丈夫,你的生活会进入正轨。”
伟贞笑了笑。其实如果男人说,嫁给他可以有人照顾她,为她做饭,带她治病,伟贞可能还有回转的余地。这世界上的女人分两种:一种是为了钱而结婚,一种是为情而结婚。伟贞显然属于后者。时至今日,伟贞还在寻找一种平等的爱。就像《简·爱》里写的那样,她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属品,虽然她确实需要男人的关怀,但她不需要男人的怜悯。而她生病时突如其来的小脆弱,在她身体恢复之后,也逐渐烟消云散了。伟贞从小就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种人。伟贞点燃了一支烟。谈话谈到这个地步,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装淑女了。
她把打火机在手指上转了一下,微笑着说:“郑先生,你所说的一切,房、车、温暖的家庭,我现在就已经具备,那我和你结婚还有什么意思呢?”
伟贞礼貌地送客,她是很有涵养的人,郑某人也是。事后二琥打电话来问伟贞相亲相得如何,伟贞只说不合适,就没有多说什么。二琥转而跟麻友抱怨,说你们介绍的这位郑先生是不是太实际了,一上来就谈房子和钱。
麻友说,我的老姐姐,照我看小郑不是实际,是实在!要像你小姑子那么挑,我估计这辈子也难找。生活嘛不就是那样。我估计啊,是你小姑子写电视剧写多了,人也不切实际了。二琥想要反驳,但想来想去,她自己也认同麻友的观点,只好闭嘴。
(摘自《熟年》 伊北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