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睡在被窝里，二琥冷不丁推了伟民一下：“你妹也真是的，这样下去真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不管了。”伟民扭了一下身体，厌烦道：“没人让你管。”

    倪伟贞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利索。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她始终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个男人。倪老太太以前总爱说，我生了三个小子！老太太中年得女，自然对伟贞宠得很。自从老太太生病后，伟贞也是每周都会去看老太太一次。

    这天，老太太坐在窗户下面的摇椅上，二琥在一旁小凳子上嗑瓜子，伟贞给老太太梳头发。

    “妈的头发就是好，到现在还没白完呢，黑的还不少。”伟贞仔细地拨动着她妈的头发。

    “还不老呢，都老废物了。”老太太说。

    “妈！瞧您说的。”二琥插话。

    “我说得不对吗？你都是快要抱孙子的人了，更别说我这个老太太了。”老太太咳嗽一声，接着说，“还有你，老三，是不是也应该有点改变了？”

    “改变什么？”

    “嫁人，结婚！”老太太说完猛咳了几声。二琥忙上前来拍老太太的背。

    “妈！”伟贞绝望地叫道，“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提这个话题，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

    “没人让你来，你现在就走！”老太太几乎要从椅子里跳出来。

    二琥上前说：“小妹你就少说几句，妈血压高，这回头妈有个三长两短，春梅他们又要怪我了。”

    伟贞不说话。老太太接着说：“上次你在家晕倒的事二琥都告诉我了，你还不吸取教训，你这样下去只能是一个人在家里老死。谁来给你养老？谁给你端茶倒水？”

    伟贞又要反驳，二琥忙递眼色给她，抢着说：“小妹，妈都是为你好，你不要不听，不然以后吃苦头的还是你。”说完就把伟贞往外拉。

    拉到卧室，关上门，二琥才说：“小妹，你不知道妈现在情绪不稳定啊，偶尔她老人家还做些傻事，藏个瓶子锁个箱子什么的，全家谁不让她三分，孝顺孝顺，最重要的一个是孝，一个是顺，你得顺从，不能顶嘴。”

    伟贞说：“我的老嫂子！不是我不顺从，关键是每次都是这话，好像这世界除了这事儿，就没其他事了。我单身，我就成社会公害了，谁都能来说我一下，刺我一下。”

    二琥说：“谁说你了，谁刺你了，除了妈，还有你哥哥嫂子，谁管你单身双身，你生病了，人家更不会管你死活，只能是你一个人在家里受罪，都是为你好，都是爱你，为你着急。上次那个郑先生，那么好的条件，又没结过婚，年纪职业和你也都般配，你愣说不行，真是老天都无法开眼了。”

    伟贞忙说：“我的亲嫂子呀，不是我说他不行，是他真不行，我跟他结婚，对我一点儿好处没有，反而拖我的后腿，我还得当怀孕工具，当老妈子，我何苦呢？”

    二琥说：“女人需要付出，做女人跟打麻将是一样的，你永远不能指望自己拿到一手好牌，重要的是你要能把一手坏牌打好。”

    伟贞笑道：“我没有信心，但你似乎也没有打好。”

    “所以我才把经验教训告诉你呀，我的老妹妹。”二琥认真地说。

    “那也得有好的才行呀。”

    二琥拍拍胸脯说：“下次我保证给你介绍个好的。”

    “拭目以待。”伟贞说，“不过我对婚姻养老不抱什么信心。”

    二琥说：“为什么？”

    伟贞说：“如果结婚仅仅为了养老，那也没意思了，不如找个保姆，免得费心。”

    二琥说：“一听就是没结过婚的人。我跟你讲，结婚不是说都是搞什么浪漫的恋情才结婚的，不是说你爱我、我爱你才结婚的。”

    “不相爱结什么婚？”伟贞反驳道。

    “很多相爱的人未必就能结婚，爱是感觉，结婚是现实，很多人是结婚后互帮互助的，出于多种考虑，有些人刚结婚时可能没有爱情，但到最后必定有感情。你听嫂子一句话，你自然有福气。”

    伟贞说：“那结了婚又离婚呢？没准还分一半家产过去，结果你的养老指数变得比以前还低；又或者男方先去世了呢？都说不定。”

    二琥说：“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

    “这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找个人结婚，以后老了有个伴儿。”伟贞打趣道。

    （摘自《熟年》 伊北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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