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代《香山九老秋兴图》 (资料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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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棋起源于中国,与洛阳有很深的渊源。历史上,洛阳是围棋活动与发展的重地;今天的洛阳,更有“百段之城”“围棋之乡”的美誉。现在,就让我们看一看围棋与洛阳的故事。
杜甫一生“且将棋度日”
自唐代起,琴棋书画被相提并论,围棋成为中华传统四艺之一。文人雅士与围棋,从此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翻阅他们的诗篇,你就能看出,原来他们对这一雅事如此痴迷。
对唐代文人来说,围棋是一门“必修课”,痴迷于此的不在少数。诗圣杜甫就一生与围棋“不离不弃”,像吃饭、睡觉一样,他将围棋融入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在人们的印象中,杜甫总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其实在青少年时期,他在洛阳的日子是相当惬意的。在祖父杜审言的影响下,他不仅自认“诗是吾家事”,还爱喝酒、下棋、垂钓、交游……很有名士范儿。
杜审言是初唐大诗人,也是围棋迷。他在一首《守岁侍宴应制》中,留下了“弹弦奏节梅风入,对局探钩柏酒传”的诗句。也许是遗传,也许是深受祖父的影响,杜甫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已成了一名围棋高手。
公元758年,47岁的杜甫作了一首《因许八奉寄江宁旻(mín)上人》:
不见旻公三十年,封书寄与泪潺湲。旧来好事今能否?老去新诗谁与传。
棋局动随寻涧竹,袈裟忆上泛湖船。闻君话我为官在,头白昏昏只醉眠。
——半世流离,诗人已经白了头,却仍在怀念30年前的一段美好时光。那时他还是性格张扬的少年,诗作得好,下棋也不弱,连“善吟善弈,而喜与文士游”的旻上人,也愿与他交往。
然而,“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悲”。诗人到了中年,满怀报国热情,时局却动荡险恶,一次次将他的希望摧毁。那满腔的悲愤,只能化成一首首和着血泪的诗篇。好在还有围棋,给他带来了许多安慰。“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做钓钩”,避乱的日子里,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慢慢地,曾经的棋友一个个去了。一次路过四川阆州,杜甫特意去看了洛阳老乡、太尉房琯(guǎn)的墓,并作了一首诗悼念这位故人:
他乡复行役,驻马别孤坟。近泪无干土,低空有断云。对棋陪谢傅,把剑觅徐君。唯见林花落,莺啼送客闻。
与友人对弈的时光,回忆起来总是那么快乐。因此到了晚年,杜甫还要“且将棋度日,应用酒为年”,这是他生命中的一抹亮色,多么难得。
白居易时常“夜棋三数局”
中唐大诗人白居易比杜甫晚出生了半个多世纪。他晚年分司东都,久居洛阳,尤爱龙门香山。在这里,他留下了许多诗与棋的佳话。
有趣的是,杜甫接触围棋很早,少年时就能与高手对弈,白居易却一直埋头读书,很晚才喜欢上围棋。44岁那年,他被贬江州,曾给好友元稹写信称:“仆又自思关东一男子耳,除读书属文外,其他懵然无知,乃至书画棋博可以接群居之欢者,一无通晓,即其愚拙可知矣。”由此可以判断,在此之前,白居易应该对围棋没有什么感觉。
不过,人生的荣辱浮沉,使他开始寄情围棋,并从中悟出很多道理,比如“不信君看弈棋者,输赢须待局终头”。
白居易对围棋的热情,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他后来的许多诗中,都有饮酒弈棋的影子。只是“晚酒一两杯,夜棋三数局”也就罢了,他还时常“花下放狂冲黑饮,灯前起坐彻明棋”,甚至有时“围棋赌酒到天明”,似乎洒脱得过了头。
晚年的白居易视力不太好,棋瘾却仍然很大。他自号“香山居士”,并与张浑、刘真等志趣相投者成立了“香山九老会”,每日结伴宴游。对他们来说,花前饮酒、树下弈棋都是不可或缺的活动。
当然,从“兴发饮数杯,闷来棋一局”到“送春唯有酒,销日不过棋”,白居易的棋艺也越来越高。他曾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棋罢嫌无敌,诗成愧在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当时的诗坛上,洛阳人元稹和白居易齐名,并称“元白”。他们不仅是诗友,也是棋友。元稹在家中举办过一次名流云集的围棋盛会,大家通宵达旦地饮酒下棋,场面十分热闹。他还作了一首有名的《酬段丞与诸棋流会宿弊居见赠二十四韵》,专门记述此事。
相比之下,再看白居易的诗《池上二绝》,其中有一首描绘山僧下棋的,更有意境:
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
——这样的一局棋,该多么令人心驰神往!
范仲淹立志“吾当著棋史”
在洛阳万安山南麓的伊川县彭婆镇许营村,有北宋政治家、文学家范仲淹的家族墓地。人们来到这里,往往会想起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远大抱负,却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和围棋有关的美好愿望。
范仲淹的这个愿望,就是“吾当著棋史”。他将其写在《赠棋者》诗中,只是最终也没有实现。
北宋时期,围棋非常普及。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市井百姓都爱下棋,文士雅士更是乐此不疲。范仲淹公务繁忙,大概下棋的时间不多,但在一首《依韵酬郐(kuài)州通判王稷太傅》的诗中,他曾称“恶劝酒时图共醉,痛赢棋处肯相饶”,可见其至少也是一名围棋爱好者。
而真正体现范仲淹围棋素养的,当数那首《赠棋者》:
何处逢神仙,传此棋上旨。静持生杀权,密照安危理。接胜如云舒,御敌如山止。突围秦师震,诸侯皆披靡。入险汉将危,奇兵翻背水。势应不可隳,关河常表里。南轩春日长,国手相得喜。泰山不碍目,疾雷不经耳。一子贵千金,一路重千里。精思入于神,变化胡能拟?成败系之人,吾当著棋史。
一个春日,范仲淹得了闲,在南轩观看两名高手对弈。高手下得精彩,他也看得入神:围棋变幻莫测,关键处“一子贵千金”,与治国、打仗的“成败系之人”何其相似!这二者本是相通的,既如此,自己何不写一部围棋史,让更多人了解围棋的妙处?
在范仲淹之前,下围棋的人已经很多,高手也层出不穷,但人们似乎不太重视围棋史,并没有这方面的系统论述。因此也有人说,范仲淹立志“吾当著棋史”,应该算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想写围棋史的人。但不知什么原因,也许是没有时间,也许是没了心情,最终他也没能写成。
范仲淹之后又过了500余年,到明朝中期,才有人写出了比较完整但内容十分简略的围棋史。此时再回想那句“吾当著棋史”,总令人有些叹惋。其实,对围棋爱好者范仲淹来说,没能著成围棋史,也是他心头的一大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