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子拿着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桌子。饭桌上有四个红皮儿熟鸡蛋，啪的一声，芳子一不小心碰到一个鸡蛋，这个鸡蛋滚落到地上，她吓得颤抖了一下。

    芳子娘看到这一幕，叉着腰骂芳子，骂声像狂风般刮过来，口水直溅到芳子的脸上。

    这个女人是芳子的后娘，她的亲娘死了两年多。这个女人嫁过来时还带来三个孩子。

    芳子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个鸡蛋，蛋壳已经破碎，她把鸡蛋轻轻放回桌上。

    过了一会儿，后娘让自己的三个孩子围坐到桌前，大声吆喝着，让芳子也过来。后娘把三个完好的熟鸡蛋捧在手心，贪婪地闻了闻，然后递给那三个孩子。三个孩子也贪婪地闻了一下，把鸡蛋往坚硬的桌角一碰，快速剥掉了红色蛋皮儿，放到嘴里大口嚼起来，小屋里充满了熟鸡蛋的香味儿。

    “慢点儿吃，又不是头一回吃鸡蛋，别噎死你们啦！”后娘一边说着狠话，一边充满怜爱地笑着。

    后娘瞅了瞅桌上剩下的那个摔碎了壳儿的小鸡蛋，拿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扔给了芳子。这四个熟鸡蛋是芳子爹从修建大坝的工地上带回来的，本应该给芳子一个。

    芳子拿起鸡蛋，小心地把破碎的壳儿一点点剥掉，很快露出了白白胖胖的蛋清儿。

    芳子捧着鸡蛋，仔细地瞧着，口水快要流出来了。闻着鸡蛋的香味儿，芳子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刚才闻鸡蛋时那陶醉的表情，觉得后娘一定也非常渴望尝一尝鸡蛋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掰成两半，把有大半个蛋黄儿的那部分递到后娘面前。后娘十分吃惊，脸上的肌肉颤动了几下，张大嘴巴愣在那里。

    可是后娘的脸色马上又凶狠起来，大声地骂芳子把蛋黄儿的碎末撒到地上了，还说芳子是个没人管教的野丫头。

    芳子吓得把头一缩，急忙弯腰去捡地上的碎蛋黄儿，不料被后娘一把拉过去搂在怀里，脸贴在她的小脸上，一口一个“亲丫头”地叫着。

    后娘变成了芳子的“亲娘”，待芳子甚至比她的三个亲生孩子还要亲，这令芳子更加战战兢兢。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后娘、勤奋学习、努力工作，生怕辜负了后娘的爱，她们就这样相处了几十年。后娘的三个孩子多次要接她回去轮流赡养，她总是固执地说：“我要跟四丫头住在一起，这些年来，只有芳子心里有我。”

    这个脾气暴躁、从不肯说软话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给芳子照看孩子、买粮买菜、洗衣做饭，啥都乐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