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多了丫丫。菊会生气吗?她的脾气并不好。丫丫只有三岁,或许尚不具备泄密的能力。菊还从没见过丫丫,她们会彼此喜欢吗?
徐涛关了头顶的阅读灯,周围顿时一片黑暗。
并非所有的乘客都睡了。
在徐涛斜后方,有名年轻的女乘客,正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徐涛的一举一动。她已经观察他十几个小时了,从首都机场的候机厅开始。大约还有两个小时就要降落了,她还未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执行秘密任务,一次求之不得的机会。
她就只剩下48个小时了。
758次航班于清晨抵达斐济。
海关的黑皮肤斐济男人们穿着褐色的长裙,使用着20世纪80年代的电脑,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徐涛领着丫丫站在传送带边。清晨的阳光洒在丫丫的童花头上,美得让他不忍心去看。
女儿头顶的阳光突然消失了。
随着一连串交替的“对不起”和“excuse me”,有个身材苗条的中国女孩,努力地穿过人群,来到丫丫身后那一点儿小得可怜的地方。
她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发白的牛仔裤和起皮的运动鞋,好像暑假出门旅游的大学生。徐涛想起妻子年轻的时候。她远比妻子漂亮。
徐涛把女儿向自己身边拉了拉。那女孩顺势站稳脚跟,回头向他微微一笑。她摸摸丫丫的头,弯下身说:
“谢谢你给阿姨让地方!小妹妹,要小心哦,阿姨的箱子很大的!”
那是个巨大的老式黑色皮箱,因为塞的东西多而鼓胀着,看上去比她还要重一些。徐涛帮她把箱子从传送带上拎下来,她说了一声谢谢,脸上洋溢着真诚而灿烂的笑容。
“阿姨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她从提包里取出一大块巧克力。
“她不要。”徐涛忙拦着。
“没事的,你看还没开封呢!”她冲他眨眨眼。
“不是…… 她牙齿不好,不能吃太多甜的。”
“那就先拿着吧,好吗?等一会儿再吃。”她把巧克力塞进丫丫手里。
徐涛的行李到了,巧克力已经被丫丫咬了个缺口。
“小妹妹,阿姨先走啦,拜拜!”她摸摸丫丫的头,顺便向徐涛笑了一下。
“阿姨别走!”丫丫噘起嘴。徐涛抓住女儿的手:“丫丫听话!阿姨有事。”
徐涛目送“阿姨”走向机场大门。
几分钟之后,他们却在机场门口再次相见。徐涛领着女儿茫然地站在路边,“阿姨”则坐在旅行社安排的车里。徐涛预约的那一辆车坏在半路了。
她摇下窗玻璃向他招手。
原来,他们住在同一家酒店。其实这也不能算巧,因为全北京的斐济自由行都是由同一家旅行社包办的,可供选择的酒店并不多。
她说她是某外企的秘书。老板要来斐济会见客户,她提前一天来作安排。这就巧了,因为徐涛的老板也是明天来,不过不是来开会的。徐涛当然没告诉她这些,那是他和菊的秘密。她坐在前排,徐涛和女儿坐在后排,他通过后视镜看她,她涉世未深,偶尔碰到他的目光,她还会脸红。
酒店附近有一大片私人海滩。他们预订的房间都是朝向大海的豪华客房,但分处两座不同的小楼里。
他们在她的房门外分手时,丫丫拉着她的衣角不肯放,徐涛把女儿硬抱回自己的房间。
下午,他们在沙滩上再次相见。丫丫看腻了他手提电脑里的动画片,闹着要到沙滩上来。丫丫玩沙子,徐涛则躺在躺椅上。和煦的阳光让他很快又有了睡意,在半梦半醒中,他听见丫丫在甜甜地叫阿姨。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女孩头后左右跳动的马尾巴。夕阳西下,海面是金色的。
徐涛起身抱起女儿,高高地举过头顶,有些细沙落到他眼睛里。丫丫尖声喊着:“我飞起来了!爸爸,我飞起来了!”更多的沙子落到他头上和脸上。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
电话是菊打来的。菊正在机场等待登机。徐涛揉着眼睛,告诉菊他把女儿带来了。电话那头寂静无声。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幼稚。他硬着头皮试图解释,菊却把电话挂断了。五分钟之后,菊又打来电话,说她定好了另外一家酒店,在岛的另一侧,过不过来随他的便,但她不想见到他的女儿。
(摘自《黄雀·秘密调查师》 永城 著 现代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