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仅仅过了一年,欧洲的天空就几乎是美国的了。美国雄厚的工业实力都在两只大翅膀的扇动下启动起来,不到一年就造出了13800架飞机,足够其士兵与多个对手作战使用。
当美国造的飞机源源不断地飞抵欧洲时,美国在法国建立起来的一整套作战基地和训练体系也开始运转起来,他们有了自己训练的飞行员。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的羽毛渐渐丰满。有别于大英帝国以坚船利炮征服世界,美国要凭借自己的翅膀,稳稳地坐上世界盟主的霸坛。
这场大战留下的第三大遗产是制空权理论。意大利的一位上校,1921年出版了迄今仍然享誉世界的《制空权》一书。书中写道:“空中战场是决定性战场。”“在空中被击败就是战败。”“掌握制空权就是胜利。没有制空权,就注定要失败,并接受战胜者愿意强加的任何条件。”
这个人叫杜黑。20世纪空中力量的发展证明,他的理论不是对上一场战争的总结,而是对下一场战争的预言。如果我们往后看历史,我们总是看到它的某些缺憾,就像我们背着太阳望原野,总是看到阳光中的片片阴影;如果我们向前看未来,我们总是感到一种真理的光芒在闪耀,就像我们仰视太阳时的真切和感奋。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三大遗产,在相当程度上支配了此后100年的世界。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了,几乎是同时,下一场更大规模的战争又在孕育中。
和高深的战壕里疲惫不堪、断肢残臂的步兵一样,传统的地面战争理论在这场战争中也像一头遍体鳞伤的老狮子一样寸步难行、奄奄一息。对于双方的国家和军队,这场对峙性的消耗战都显得时间太长,但对于崭露头角的空中力量来说又显得太短。无论是战略、战役乃至战术层面的作用和意义都还来不及显现和揭示。
有的国家看到了这昙花一现的空中力量,有的只看它一眼,有的则根本没有注意到,有的却由此看到了更远。
德国人紧紧地盯住了一战出现的两个最重要的武器:飞机和坦克。虽然德国人谋略精深、目光敏锐,但他们无法像抛弃毛瑟枪那样丢下长久以来形成的重视陆军的传统,和飞机比起来,他们对坦克更是情有独钟。他们要做的只是用最新武器和理论把他们的军队武装成一支在地面上无敌的雄师,确切地说,是一只会飞的老虎。
他们沿着空地突击的道路卧薪尝胆地走下去,歼击机和强击机成为空军的主要编成。从一开始,这就是战术空军的架构,空中力量的战略性被忽略。
在接下来发生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我们看到:在没有陆军参加的进攻英国的战役中,规模庞大的德国空军几乎一无所获,它甚至不知道应该首先消灭英国的空军还是首先攻击英国的城市,这个战略性的失败直接导致了德国两线作战问题的产生。德国不建造航空母舰,也不为它的海军配属航空兵,这使它的海军不仅在进攻英国的“海狮计划”中无有寸功,也在后来面对盟军的空战中束手待毙。
德国空军没有按它希望的那样从空中解决英国,它连独立解决一个战役的能力也没有,在敦刻尔克,戈林的空军眼睁睁地放走了已成囊中之物的英法联军。一位英国的历史学家毫不客气地评价,德国的失败始于敦刻尔克。
在世界空军史上,德国空军值得称道的成就是,创造了一些战争史上的奇迹,它产生了不少空战的王牌,但王牌越多,它偏离空军的本质就越远。它只能如此,这是由它自相矛盾的发展战略决定的。它是闪电式的进攻性理论,但把空军的打击方向定位在陆军前方的阵地上,没有战略战役攻击能力的空军,既不能真正去攻,在攻势战略的总要求下也不能真正去防。所以,英美长达3年之久的战略轰炸得以实施……使德国成为废墟。
于是,德国人在空中失败不久,在海上也失败了,最后是陆地上的失败。
英国人要精明得多,他们在盯住飞机的同时,也盯住敌人和自己。当欧洲的第一架飞机飞越英吉利海峡的时候,英国已经在想着构筑一道新的防线了。这道防线建在天上,同时,它牢记战争理论中一条最基本的法则:进攻是最好的防御。
(摘自《赢在制空权》 刘亚洲 著 航空工业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