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把车停在大厦前的停车场上。

    燕子本想立刻回公司去，但Tina把钱包落在她车上了。Tina头一回外出工作，抹抹口红无可厚非，口红却不是轻易能找到的，她把书包翻个底朝天，落一两样东西对Tina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Tina给燕子发了短信，说马上就找机会下来取。燕子也不急，反正已经迟到了，5分钟和1个小时没有区别。

    燕子下车透透气，短信又来了。这回不是Tina，是133035×××33，这个号码不在她的手机电话簿里。

    “这些年，你还好吗？”短信只有一行字。

    燕子不由得抬起头，仿佛那短信从天而落。应该不会是高翔的，他给过燕子名片，燕子却从没给过他手机号。

    天空很蓝，好像无边的湖水。燕子把短信删了，把手机丢进皮包里。也许是发错了，或者纯粹无聊，天下无聊的人实在太多，不如想想她的新项目。大同永鑫、怡乐集团，还有叶永福。

    突然间，有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一辆金杯车的后面，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有人大声喊：“有人跳楼了！这里有医生吗？”

    这时，燕子听到叫喊，拔腿跑上前去。她曾是医生，到现在仍有医生的本能。那个趴在血泊中的男人，却把燕子惊呆了，头仿佛被人猛击了一拳，突然间茫然一片。

    燕子的胳膊一把被人拉住，她浑身一颤，一扭头看见Steve炯炯的目光。他薄薄的嘴唇，几乎就在她耳畔：“He is dead.（他已经死了。）”一股热浪袭过耳垂，燕子打了个寒战。

    Steve挽住她的胳膊：“走吧，这是他们公司的内部事件。警察马上就要来了。”

    燕子闭上眼，眼前浮现出金色的沙滩。沙滩上的中年男人，正把女儿高高举过头顶。小女孩大声喊着：“我飞起来了！爸爸，我飞起来了！”

    燕子被Steve强拉着往回走，泪水不断地流下来。

    “他要解雇我！”

    Tina从Steve办公室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便开始抽泣。

    “为什么？”燕子吃了一惊。

    “因为我把你带到华夏房地产去了！”燕子把盛纸巾的盒子递给Tina，Tina不接，却哽咽得更厉害。燕子丢下盒子，直奔Steve的办公室。

    Tina吃了一惊，老方在一旁眯起眼睛微笑。

    “请把门关上。”

    Steve注视着电脑，燕子关了门，转过身问：“为什么要解雇Tina？”

    “她玩忽职守。”

    “她只是忘了充电而已，不至于被解雇。”

    “对于调查师来说，任何错误都可能是致命的，错误没有小大之分。”

    “别的调查师也犯过类似的错误，但没被开除。”

    “她不但忘记充电，还带你去华夏房地产公司。”

    “是我坚持要开车送她去的。”

    “她该阻止你去。”

    “为什么？”

    “因为目标人以前见过你。”

    “她不知道目标人见过我。你不让我告诉别人去斐济的事儿。”

    Steve漠然不语。

    “可我知道。我知道目标人见过我，你该解雇的是我。”

    “到底该解雇谁，不是你该操心的事。”Steve看一眼燕子，随即又把视线转回电脑。好长一段沉默。Steve终于先开口：“还有事吗？” 燕子咬住嘴唇，不吭声也不挪动地方。

    “没事就出去继续工作。”Steve沉吟片刻，抬头看看燕 子，“让Tina进来。”

    “谢谢！”燕子向Steve微微鞠了个躬。

    Steve却皱起眉头：“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如果让他看见你的话。”

    “我明白。”

    “你不明白！有人不会寻死，他会杀了你全家！” Steve逼视着燕子，燕子目光低垂。

    “可他死了，而且就躺在我眼前。”燕子的双眸晶莹剔透。

    “他贪污了3000万元，是多少人一辈子工资的总和。你只不过揭开了事实真相，那是调查师的职责。”

    燕子低头不语。

    “Yan，”Steve降低了声音，“坚强些。这在调查师身上是难免的。”

    Steve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光，燕子心中微微一动，点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

    结果Tina被记过处分，留职察看，比解雇略好一些。

    （摘自《黄雀·秘密调查师》 永城 著 现代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