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一摆手，爽朗地笑道：“没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看得出这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倒是挺深的。”刚才这一老两小上车时，曾毅就看出来了，这两个小孩是一对龙凤胎，老者应该是他们的爷爷。

    老者心里不由得对曾毅多了一分好感。虽说是童言无忌，但无端被骂作是狗，一般火气盛的年轻人怕是受不了，而眼前的年轻人很大度，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

    “小哥这是要去哪里？”老者跟曾毅攀谈起来，漫漫长路，能有个聊天的人也不错。

    “我去荣城。”曾毅答道。

    “那是同路啊，我们也去荣城。”老者呵呵笑了起来。他看曾毅也就20岁出头的样子，长得文质彬彬，像是个大学生，就问道：“你是去念书的吧？”

    曾毅摇头道：“算是去旅游吧……”

    曾毅没说实话。他这次去荣城，其实是受了师哥的邀请，要到省人民医院去实习。但他本人对于进入大医院工作没有什么兴趣，所以对此行的期望也不大，只是碍于师哥的面子，不得不去一趟罢了。

    “那你可是挑对了地方，荣城是南江省的省会，有山有水，气候宜人，能玩的地方特别多，人文景观也多，比如青阳宫、文殊院、玉龙山、天府街……”老者似乎对荣城非常熟悉，对各处名胜如数家珍。等把荣城的好地方介绍了一遍后，他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年轻到各地走走，还是大有好处的。”

    “是，您老说得对。”曾毅笑着点头，然后顺着老者的话说，“您老这次去荣城，是要给孙女看病吧？”

    此话一出，老者的心里顿时警惕起来。他这辈子走南闯北，深知这火车上的人是鱼龙混杂。有些人专门干一种勾当，先是找机会亲近你，拿话套取信息，再和同伙设局进行坑蒙拐骗。这种勾当老者见多了，只是没想到今天让自己遇上了。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小伙子，肯定就是此道高手，不动声色之间竟把自己孙女得病的事看了出来。

    “你还会看病？”老者依旧是笑容满面，嘴里却是不漏丝毫的口风。

    “稍微懂一点。”曾毅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戒心，接着说，“我看小妹妹的病没什么大碍，不用看医生，只要每天早晚各喝上一杯热糖水，注意不要吃生冷的食物，过一个月自然就会好了。”

    曾毅之前并不是要无端地跟小女孩搭讪，他一眼就看出那个小女孩生病了。小女孩的身体明显偏瘦，而且面色发青，就算是不懂医的普通人，只要观察得稍微仔细一些，也能看出小女孩的身体不好。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曾毅说话之后，反而看着那个正在吃冰棒的小男孩，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倒是您这个孙子的病有点严重，这几天暑气正盛，他身边随时要有人照看，否则有点危险……”

    曾毅说这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怕小孩子听见了会有什么负担。

    不过这动作被老者看在眼中，反而成了一种鬼祟的行径，这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眼前这小子就是个骗子，为了骗钱，他故意拿这种吓人的话来唬自己！

    身为一家长者，哪有不爱护自己小孩的，一般人乍听到这种话，不管真假多半都会上当的。这老者倒不是心狠，只是他对孙子和孙女的健康状态太了解了，前两天他们刚做过一次全身检查，要说孙女有病，那是事实，可孙子白白胖胖、活蹦乱跳，平时又吃得香、睡得好，怎么可能有病？

    老者心中厌恶至极，嘴上却说：“小哥你说得对，这天是有些热了，回头我给他喝些藿香正气水。唉……人老了，多说几句就有点乏，我休息一会儿。”说完，他竟半眯起眼睛，不再搭理曾毅。

    曾毅愕然，老人家满面红光，中气十足，似乎还没老到说几句话就会困的地步吧！他本来还想再说说那个小男孩的病情，但一看老者这个样子，心里稍一思考也就明白了，是自己太热心了，反而让人家觉得自己另有所图。

    “咳……今天算是枉做一回好人！”

    曾毅无奈地摇头，老话说得一点都没错：“医不叩门，道不轻传。”自己这主动送上门的医生，在别人眼中非但是一文不值，还以为你有歹意呢。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人家也肯定不会相信，弄不好还要惹来乘警。好在现在的医疗水平提高了，那个小男孩就算发病，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顶多就是要遭一些罪罢了。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