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老者那边瞟来防贼似的目光,曾毅干脆躺倒了蒙头大睡,眼不见心不烦。
下午3点多的时候,车厢的广播里传来悦耳动听的声音:“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荣城站已经到了,感谢您的乘坐……”
曾毅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木头箱子,顺着人流下了火车。
那老者一路上都在提防曾毅,却始终太平无事。刚才曾毅取箱子的时候他注意到,那个木头箱子的造型比较奇怪,有点像古代医生出诊时随身携带的那种箱子,这让他心里有点疑惑,难道是自己误会人家了?
再想起那个年轻人的话,老者不由得心中一紧。低头看了看正在铺位上熟睡的孙子,他想叫住那年轻人再问一问,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对方就没影了。
一辆挂着军牌的豪华越野车缓缓分开人群驶上了月台,从车里下来一位30岁左右的美妇人,她雍容华贵,戴着超大的太阳镜,看到老者,她喊了一声“爸”,然后快步上前:“都说让您别坐火车来,偏不听!熬这么大半天,就是我们年轻人也会有些扛不住的。”
老者笑着:“我晕车的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还是坐火车好,又稳当又安全。行了,先把孩子抱上车吧。”
美妇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脸上洋溢出幸福和满足,可惜两个小孩此刻睡得很熟,她不忍心叫醒他们,就在两人脸上各亲了一口,小心抱起放在了车后座上。
等老者坐上车,美妇人说:“车窗就开着吧。”
“关上。孩子们正在睡觉呢,别再受凉了。”老者晕车,但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车子开起来后,美妇人关切地问道:“心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吃饭总是吐,晚上睡着了不停地打冷战。疗养院那边的医生治老年病还行,但对小儿病没什么好办法,到现在也没查出病因来。”
美妇人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女儿,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我已经联系了京城九○一医院最好的儿科教授,明天一早就去看。”
老者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大概怕惊醒了孩子。当车子从站前广场穿过的时候,老者还是忍不住向熙熙攘攘的人流望去,希望能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爸,你要找人吗?”美妇人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收回目光。
邵海波站在门诊大楼的下面,望穿秋水地盯着远处,三年多没见了,也不知道曾毅这小子长成什么样了。
邵海波小时候家里很穷,初中毕业后,他就被父母送到镇上曾老爷子那里学习中医,以图日后有个安身立命的手艺。后来曾老爷子看他勤奋上进,是个有志气的人,就资助他继续求学,直到大学毕业。
大学期间,邵海波学的是中医。但考虑到眼下中医前途暗淡,他就通过自学,拿到了中医和西医双学位,后来又顺利考上西医临床的研究生。毕业之后,他被分配到南江省人民医院,经过几年打拼,如今已经是消化科的主任医师,在南江省卫生界也算小有名气。
这些年来,邵海波心里一直都记着曾老爷子的恩情。他想报答,可没等到他出人头地,曾老爷子就驾鹤西去了,这便成了邵海波的一块心病。
曾老爷子只有一个独孙,就是曾毅。在世人的眼中,医生是越老越靠谱,曾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曾毅才10多岁,根本无法支撑起自家的诊所。他索性关掉诊所,到外地求学去了,他四处游历,整个一神龙见首不见尾。
上个月曾毅大学毕业,邵海波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曾毅弄进省人民医院,给他安排一份好工作,也算是对死去的曾老爷子有一个交代。
一辆出租车驶进医院,停稳之后,邵海波就看到了曾毅的身影。
曾毅比过去长高了很多,有将近1.8米的样子,或许是长期受曾老爷子熏陶的缘故,这小子身上也有那么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明明就站在你的眼前,却让你感觉到缥缈悠远。
“小毅,哈哈哈……”邵海波很激动,一路大叫着小跑过去,上前就是一个拥抱,说道:“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曾毅也非常高兴,他还给邵海波一个更有力的拥抱:“师哥你发福了,要不是你喊我,我还真不敢认你了。”
“过了几天好日子,能不发福吗。”邵海波上下打量着曾毅,心里有些酸楚地说:“师哥惭愧啊,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外漂泊,肯定吃了不少苦!”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