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时候去?”杨春问。
“明天吧,明天是农历初一。”梅子说。
其实,杨春也想去,但不是还愿。
“好!但必须早点儿走,天热。”
“那好,谢谢猴子!”
“你才是猴子!”杨春瞪着眼,一副猴急的样子,让梅子忍俊不禁。
这半个月来,梅子魂不守舍,海严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晃荡。
梅子要去见海严,她等不得了!
夏天夜短。天刚亮,两人就出发了。
他们走的是北窑坡长达十里的胡同路。胡同路里来来往往都是收麦的农民,扛麦的、担麦的、拉麦的,上上下下;驴驮的、牛拉的、车载的,忙忙碌碌。崖壁上挂着麦秸,路两边撒着麦秸。杨春、梅子从人流中穿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杨春随手从路过的车上抽出一根麦秸,掐头去尾,把麦秸秆放在嘴里,吹起了小调。梅子好奇地看着杨春。
“海严法师你认识吧?”
“哪个海严?”
“古圣寺的海严呗!”
“你说的是和尚哥啊,认识!”
“他这人怎么样啊?”
杨春看着梅子:“不咋样!一个和尚呗!”
“我们日本的和尚可以结婚,你们中国的和尚可以吗?”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杨春一板一眼地说。
“唉!”梅子长叹一声,“那怎么办呢?”
杨春一本正经地说:“可以还俗嘛!”
“那海严哥能还俗吗?”
“那你得问和尚哥!”杨春坏坏地,故作惊讶地问,“你要嫁给和尚?”
“谁说要嫁给和尚了?”梅子举鞭作势要打。
过了一会儿,梅子认真地说:“你和海严哥在一块,真像两个人。”
“和尚像谁?”
“像唐僧。”
“唐僧是我们偃师人。”
“你像孙悟空。”
“孙悟空神通广大!”
“哈哈哈!”梅子大笑起来,拍马而去。
杨春明白了,朝着梅子的背影喊:“你是偷和尚的坏女人!”说完他还不解气,又喊:“你是勾引唐僧的白骨精!”
过了北窑坡,就是较为平缓的坡地,仍然是胡同路,只是深度没有北窑坡胡同那么深。杨春、梅子二人路过关窑村边,再往北,就到了张窑村;过了张窑村,就该下坡进入张窑沟;下到沟底,沿沟底往北走,就可到达古圣寺。
骑马下坡,梅子还没有经历过,她紧张地仰着身子,手足无措。
杨春跟在后面,轻轻松松,吊儿郎当,不时吹着口哨。
古圣寺内依然人来人往,烟雾弥漫,木鱼声、鞭炮声不断。
两人走进大殿,大殿内除了值守的和尚偶尔敲一下木鱼,与殿外相比香客已少,也相对安静。梅子看看没有别人了,就扑通跪在佛祖面前,连磕了九个响头。
磕过头,梅子也不上香,八成是忘了,只见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老佛爷,都说您很灵验,我求求您,求求您让海严哥还俗吧,求求您让海严哥娶我吧。”
其实,没人能听懂梅子祷告什么,因为她说的是日语。值守和尚闻听,愣了一下,但还是敲了一下木鱼。
梅子说完,又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张纸,展开,轻声说:“老佛爷,这是我给海严哥写的一首诗,你一定给海严哥带到。”言毕,她虔诚地读了一遍。读毕,用供案上的洋火(火柴)点着,放在香炉里烧掉。
烧完后,她又伏下身子磕起头来。正磕着,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以念经的节奏,轻声地念出一首诗来:
突然想起了你
不顾一切却有些顾忌
莫名的思绪
让我的挂念不能自已
突然想起了你
心与心相拥
无关嘈杂浮华的绚丽
那分执着是心遇到了知己
突然想起了你
轻轻地唤着你的名字
沿着心跳的韵律
吟出一段倚梅听雪的传奇
当梦有些破碎支离
当心感到疲惫难以自已
记得请将心扉对我开启
我永远是你的知己
快乐你的快乐,忧郁你的忧郁
…………
(摘自《玉色瑗姿》 贾海修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