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菌群促进剂呢？有没有配合着一起使用？”李正坤问。

    “也用过了……”张仁杰再次摇头。

    李正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抗生素无效，菌群促进剂也无效，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棘手了。眼下病人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采用更温和的保守疗法，病人怕是等不及了，但采用激进的疗法，病人的身体又难以承受。

    “倒是有一个速效的疗法，只是……”李正坤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叉在了腰上，然后缓缓踱步，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足足两分钟后，他停下了脚步：“灌肠疗法尝试过吗？”

    张仁杰的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要是一般的病人，肯定早就用了。可现在，这种疗法怎么敢轻易尝试呢？

    李正坤一看就明白了，他也知道张仁杰的难处，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个疗法最为可靠，也是此时最佳的治疗方案：“病不讳医嘛，还是争取做一做病人的工作吧！”

    屋子里的医生都不说话了，谁敢去做冯厅长的工作啊，能做通也不能去做。

    张仁杰的肩膀也是往回缩了缩：“灌肠疗法确实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只是……这样吧，为稳妥起见，大家都议一议。”

    “病情已很清楚，还要议什么！”李正坤大为不满，向来他说的方案，那一定就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好方案了，没人敢质疑。“此刻病人就躺在床上，而且病情很重，随时都有可能进一步恶化，你们准备议到什么时候？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谁来负这个责任？”李正坤问。

    屋内谁也没敢回应。

    “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去跟病人讲。”李正坤发了火。

    正僵持着，特一号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人轻声说道：“省委方书记马上就到，大家准备一下，方书记要听取治疗方案汇报。”

    自从冯玉琴住院后，方南国每天都会来医院，但从不询问治疗上的事，他怕因为自己的一些言行，影响医疗小组的正常决定。可眼看冯玉琴一天不如一天，方南国也坐不住了。

    病房里，一群专家听说省委书记要来，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方南国的出现。

    方南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通报后不到一分钟，他就走了进来，黝黑的国字脸上生着两道浓眉，犹如两把利剑悬在那里，非常威严。

    看到陈高峰和医院的专家，方南国的目光并没有多停留，只是点了一下头：“辛苦各位了！”说完，他朝李正坤伸出热情之手，“李主任，又见到您了。感谢您亲自到荣城来给内人治病，辛苦了，辛苦了！”

    即便身为省委书记，方南国也不敢轻易怠慢李正坤这样的人物，更何况自己的夫人此刻还躺在床上等着人家去救治呢。

    李正坤客气地说：“这都是医者天职，分内的事，谈不上辛苦！”

    曾毅心里琢磨，省委书记都出现在病房里，那躺在床上的病人，难道是省委书记的夫人？

    方南国很快切入正题：“李主任，病情现在有结论了吗？”

    “经过仔细检查和分析，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病人患的是肠道菌群失调症。”李正坤解释着，“简单来说，就是病人肠道内的微生物比例失调，从而导致正常的排泄功能发生紊乱。”

    方南国微微颔首，像是认同了李主任的结论：“好不好治？有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

    “办法倒是有一个，也是我们认为目前最佳的治疗方案，只是……”李正坤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

    方南国多少就猜到了几分，他鼓励说：“病不讳医嘛，李主任不妨直说。”

    李正坤虽说不怎么忌惮，但也不敢真的把冯玉琴当成一个普通的患者来对待。在说出方案前，他决定先铺垫一番：“打个比方，如果说病人的肠道是一片土壤，那么微生物就是生长在这片土壤上的青草，病人现在的情况是青草全都枯死掉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播种，重新给这片土壤撒上草籽。”

    方南国问：“播种？怎么一个播种法？”

    李正坤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如实告之：“这个方法可能让病人难以接受，因为它需要将健康人的粪便水，灌注到病人的肠道内，借此来改善‘菌群失调’的局面。”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