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说着拿眼睛瞟着另外三人，看见海严还在打坐，梅子、赵玲十分感兴趣地听着。

    杨春受到鼓励，就继续说：“这时游来一只大乌龟，托起了武大郎，乌龟说：‘我现在救了你，你以后一定要报答我。’武大郎答应了，乌龟就驮着大郎到了一个岛上……”

    梅子听到这儿有点不高兴了，这时闭着眼的海严扑哧笑出声来。梅子看海严笑了，也跟着笑了一下，知道杨春在编瞎话。

    “……武大郎因为潘金莲而痛恨女人，下令日本女人只能在家伺候丈夫，而且要跪着伺候，以示惩罚。”

    杨春瞎喷（偃师话，讲瞎话的意思）到这儿，见梅子不理他，也不顾梅子的感受，又自顾自地瞎说起来：“武大郎无疾而终。他临死之际，仍然为打不过西门庆、报不了夺妻之仇而耿耿于怀，于是留下遗训，要子孙后代找西门庆报仇雪恨。后来他的子孙们日夜操练，跑到少林寺偷学了几招功夫，为了纪念武大郎，取名‘武氏道’，后来被传成了‘武士道’。到了明朝，武大郎的后人便开始派人登上中国领土，寻找西门庆的后人报仇，被中国的英雄戚继光赶下海，那就是历史上的‘抗倭’……”

    海严咳嗽两声，睁开眼说：“杨春此言差矣！”

    听海严说杨春“此言差矣”，梅子赶紧接着说：“看看，海严哥都说你说错了！”

    海严向梅子摆了摆手，说：“鲁迅写过一本小说，其中有个人物叫阿Q，阿Q对得不到的东西，或打不过的对手，总要想方设法去诋毁，甚至污辱，以取得安慰，鲁迅称之为精神胜利法。我们中国人的心理大都如此，不是去想方设法壮大自己，然后靠实力取得胜利，或打赢对手，这可能是中国人的悲哀。杨春胡编乱造，只是口头上出了大部分中国人对侵略者的恶气。杨春没有错，只是差，胡诌得离了谱，梅子对此应该谅解。”

    梅子崇拜地看着海严，忙不迭地点头。她喜欢听海严说话的声音，看他说话的神态。

    海严看着梅子点头，继续说：“日本人是从哪里来的？除了当地土著人，也的确来源于中国人。中国人从亚洲大陆向日本岛的迁徙有许多次，其中徐福东渡日本是最著名的一次。秦始皇东巡至山东半岛，命方士徐福率三千童男童女，携带大量器物、食品、农作物种子等，渡海求仙。徐福一行，抵达日本岛，遂滞留不归，华夏文明、文化与科学技术由此而植入日本，并促成日本由绳纹式文化时代进入弥生式文化时代。”

    梅子听了海严的一番讲述，更加崇拜海严了，杨春对海严也刮目相看。到底留学过日本，见识委实不得了。

    “日本人之所以侵略中国，我想有几点原因：一是日本人崇拜天皇，认为天皇是‘现人神’，崇尚为天皇卖命的武士道精神和大和魂，认为大和民族是天神的子孙，应该统治世界。二是困兽犹斗，向外扩张是为了民族生存。日本是一个岛国，资源匮乏，如果困守孤岛就等于坐以待毙，早晚要葬身大海。三是日本自明治维新以后逐渐强大起来，可以和西方列强抗衡，他把自己当成亚洲的盟主，不允许其他国家染指亚洲事务。四是希望中国始终软弱、分裂、军阀割据。自民国以来，中国各路军阀纷纷归顺国民政府，中共红军也被迫转移到西北地区。尤其是中国统一后经济有了很大的发展，日本政府不能坐视中国强大，因此在占领东北后挑起了全面的侵华战争，以实现它征服世界的野心。”

    这是极其深刻的解释。梅子、杨春，还有赵玲，张着嘴惊讶地看着海严。海严已经不是原来的海严了，赵峰也不是原来的赵峰了。失去真爱后，赵峰成了海严；得到真爱后，海严成了赵峰。他并没有真正脱离红尘。

    梅子沉醉了，赵玲也看到了希望，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海严哥，你还俗吧！”

    “哥哥，你还俗吧！”

    海严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海严吐出一段经文来：“汝之命，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瘠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

    （摘自《玉色瑗姿》 贾海修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