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坤没有走，他想留下来看看冯玉琴用药后的效果。听曾毅这么一说，他觉得这小伙子的口气有点大了，病人病了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是对症，药也不会这么快就见效吧。

    冯玉琴倒是非常相信曾毅，她用嘴唇感觉了一下药的温度，温度刚刚好，就一口气把药喝完了。放下药碗后，她躺在了床上，静静体会药喝下去的感觉。

    屋子里非常安静，大家都仔细观察着冯玉琴的表情，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10分钟后，冯玉琴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她的脸上立刻露出痛苦的表情。

    坏了！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冯厅长这是又要腹泻了。护士立刻来到她床边，准备扶冯玉琴起身。

    “不急！”冯玉琴抬手阻止，示意自己还忍得住，“再等等吧。”

    大家松了一口气，继续在那儿等。

    这一等，就又过了半个小时，冯玉琴非但再没有要腹泻的意思，脸上的痛苦表情反而越来越淡，到最后她竟然在众人的注视下睡着了。

    大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见效了，真的见效了！这段时间以来，冯厅长时时被病痛折磨，连合眼都变成了极其奢侈的事，又何曾真正地睡过一分钟的好觉啊。

    李正坤上前仔细观察了片刻，低声说出自己的结论：“病人状态明显好转，低烧也开始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大家都退出去吧，让病人好好休息。”

    医生们开始一个接一个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退出去，生怕制造出一丁点的噪声，打扰了冯厅长的美梦。

    曾毅也准备退出去，李正坤说：“小曾啊，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病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处理。”

    方南国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看妻子能够安然入睡，心里头欢喜难抑，脸色竟也有些潮红。听到李正坤的话后，他用大手在曾毅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下：“小曾，是叫曾毅吧？好，你很好，这里就拜托你了。”

    正往外走的人听到这话，回头再看曾毅，眼神全变了。能够让省委书记说“很好”，还能让省委书记记住了你的姓、你的名，这真是不得了啊！

    大家一起到楼下送走了李正坤，又送走了方南国，等回到办公室后都在琢磨，到底李老的右手下面藏了什么东西呢？那个实习生一不溜须拍马，二不献媚送宝，甚至态度还很恶劣，怎么就凭着这一句话，让李老瞬间就能慧眼识珠，并且力排众议，向方书记推荐了他呢？

    邵海波现在心事重重，今天在特一号病房里，张仁杰当着众人免了他的主任一职，自然不是说着玩的，否则这院长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还如何能镇得住手下的医生？

    急诊室全年无休不说，脏活累活还最多，送来的又都是急症重症患者，一个应付失当，就会酿成事故，到时候再被张仁杰抓住小辫子，肯定寸步难行啊。

    邵海波奋斗了这么多年，刚出人头地，却瞬间又从天堂跌到地狱。

    邵海波一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等他迷迷糊糊一睁眼，坏了，要迟到！他脸都顾不上洗，赶紧开车赶往医院。

    一进医院大门，邵海波的心就沉了下去。他看到张仁杰正在门诊大楼的下面站着，现成的把柄就这么送到了对方手上，等着挨整吧。

    邵海波把车子停好，就小跑前进，迎向了张仁杰。他心里想，实在不行就给在外省的一个老同学打个电话，听说他现在已是某地级市卫生局的副局长了，安排自己应该不成问题吧。

    “张院长，我迟到了，我向你检讨。”邵海波三十好几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像小学生给老师做检查一样，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脸烧得直难受。

    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狂风暴雨，谁知张仁杰却笑着说：“海波啊，这几天确实辛苦你了，为了冯厅长的病，你日夜操劳，迟到一会儿又有啥？等冯厅长痊愈后，我批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为患者服务嘛。”

    邵海波的脑袋一时转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我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张仁杰带着嗔怪的口气：“你看你这个同志，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回头我一定号召全院员工向你学习，时刻不忘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说完，张仁杰亲热地拽住邵海波的胳膊，“走，陪我去探望一下冯厅长。”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