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波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小心地问：“冯厅长的病好点没有？”

    “奇迹！简直是奇迹！”张仁杰放大了嗓门，“冯厅长的病，已经好了大半。海波啊，好好干，像曾毅这样的人才，以后要多为我们医院引进，下次开会，我准备提议由你来负责这项工作。”

    邵海波一听，差点滑倒在地，这么说自己的主任一职非但不会撤，反而是要进入院级管理层了？

    从门诊大楼穿过去，看到这一幕情景的医生护士全蒙了。院长一大早就站在门口望穿秋水，大家以为是在等候某位重要领导呢，原来是在等邵主任。不会吧，听说院长昨天当众发火，要让邵主任到急诊室去报到，难道那传闻是假的？

    邵海波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张仁杰又何曾合过眼，他整晚都在琢磨着要如何才能挽回冯厅长对自己的不良印象。

    本来自己错割了冯厅长一刀，想弥补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呢。昨天又千不该万不该，急于抢功说错了话，以至于让冯厅长误会了，现在能在冯厅长面前说上话的，好像就只有那个曾毅了。可曾毅只是个实习生，随时拍拍屁股就能走人，根本不受自己这个院长的约束。再说了，自己跟他也没那么深的交情，人家未必肯为自己讲话啊。

    想来想去，张仁杰就想到了邵海波。邵海波是曾毅的师兄，自己对他好，那就是对曾毅好，只要那小子不糊涂，应该知道怎么办。打定了主意后，张仁杰便早早地来到医院，就等着邵海波来上班了。

    推开特一号病房的门，就听到了冯玉琴的笑声，此刻她容光焕发，和昨天那个奄奄一息的病人比起来判若两人。

    看到张仁杰进来，冯玉琴的脸又拉了下来。

    张仁杰一看冯玉琴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冯厅长，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医院已经决定给曾毅大夫转正，并且享受专家待遇。这几天，就让他留在这里，专心照料冯厅长。”

    冯玉琴鼻孔里哼了一声：“曾毅的去处，就不劳张院长费心了，我已经有安排了，明天他就到卫生厅的专家医疗小组报到。”

    张仁杰啊了一声，他很吃惊，这小子的命也太好了吧。省卫生厅的专家医疗小组，岂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进去的？

    李正坤这个“御医”，是专门负责给中央领导看病的，而南江省卫生厅的专家，就是南江省自己的“御医”，负责南江省副省级以上领导的保健工作。能够有资格进入这个专家小组的都是千挑万选的“真金”。

    南江省的医生，哪个不是挤破了脑袋想进专家小组？因为这除了是对医生医术的肯定，还有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天天跟领导们接近，前途还能差得了？

    曾毅明显有些意外，此事冯玉琴可没讲过，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专家了？他连忙推辞：“这不好，这不好，我人年轻，又没有资历，怕是……”

    “我说行，那就行！”冯玉琴打断了曾毅的话，“年轻怎么了，没有资历又怎么了，要是只讲这个，那专家小组干脆办到养老院里算了。”

    “对的，对的！”张仁杰连连点头，“冯厅长目光如炬，要论医术，我看咱们南江省也很难找出几个能比曾大夫还高明的了，进专家小组，那完全是够资格的。曾大夫，你就不要推辞了，千万不要辜负了冯厅长的关爱啊。”

    曾毅还想推辞，但看到邵海波一个劲朝自己摇头，他只好把话收了回去：“我就怕自己到时候做不好。”

    “能不能做好，那得先做了才知道。”冯玉琴躺在床上，“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去报到。”

    张仁杰心中羡慕，省院上上下下有几百位专家，但能够入选专家小组的，也不过四五个人而已，就是他这个院长都没能入选。

    曾毅只能先接受了：“谢谢冯厅长！”

    “你治好了我的病，我还没谢你呢，以后不要这么客气，叫我冯阿姨，或者冯姨。”冯玉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一半是嗔怪，一半是亲切。

    冯……阿姨？

    张仁杰的脑子里像是被人引爆了一颗炸弹，轰隆直响。冯玉琴一向严厉，不苟言笑，是卫生系统出了名的“铁娘子”，平时大家想见她一个笑脸都难，什么时候听她用这种亲和的语气跟人讲过话啊，这绝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