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一听脑袋就大了，问题是人已经被他抓回来了。

    李副所长给他出了个主意，不管真假，先用好话把人哄出去，只要他一走出派出所的门，立马通知保卫局过来拿人。之后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跟派出所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陈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不给人家一个说法，这人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送走的。

    陈龙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说：“你想清楚没有？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事情总会查清楚的。你现在交代，我还可以给你算个主动自首。小伙子，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好好考虑考虑吧。”

    曾毅觉得这台词很耳熟，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听到。他说：“我没什么可考虑的。”

    “好，那你就讲一讲吧！”陈龙拿起那封介绍信，“这上面的公章是不是你私刻的？你为什么要冒充专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全都讲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介绍信是唐秘书给我的，进医疗专家小组的事，是冯厅长亲自定的，你要是不信，就去查证好了。”曾毅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说。

    “查证，我们当然会查证的。”陈龙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我一个派出所的小所长，哪有资格让省委书记的秘书和夫人过来协助调查，我这不是自找不快吗？他接着说：“我本着‘惩戒为辅’的原则，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你可要认清形势，不要心存侥幸。”

    “谢谢陈所长的好意，不必了。”曾毅摊开双手说，“该说的我全说了，没什么可坦白的。”

    陈龙立刻板起脸，一股肃杀之气顿起：“那好，我问你，既然你说自己是医疗专家，那肯定是懂医术了，你怎么证明？”

    “这有何难！”曾毅仔细观察了一下陈龙的气色，说：“陈所长最近受伤了。”

    啪！陈龙将介绍信拍在桌子上，大声喝道：“做警察哪有不受伤的，少给我耍滑头！”

    曾毅坐直了身子，说：“那你就伸出胳膊，我给你号号脉。”

    “我看你能耍出什么鬼花样来。”陈龙哼了一声，走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曾毅看了半天，才慢慢伸出左手。

    曾毅伸出三根手指按上去，闭着眼睛仔细体会脉象，过了一会儿说：“我没有看错，你确实受伤了，你把尾椎摔坏了，时间大概是在一个星期前。”

    陈龙两眼瞪得溜圆，不会吧……这个也能号出来？

    一个星期前，有群小混混在夜市喝多了打架，陈龙那天刚好值班，就带人过去了。听到一个小混混出言不逊，陈龙就飞起一脚，谁知那小混混躲开了，害得陈龙当场跌了一跤，尾椎刚好磕在一块砖头上。

    当时疼得他想掉泪，但到医院检查后，尾椎那里不红不肿，拍了片子也没有事，医院说无须治疗。可回来之后，陈龙是坐也疼，站也疼，晚上睡觉必须趴着，一不小心碰到了就疼得浑身冒冷汗。

    后来又看了几个有名的骨科专家，说法不一。但有一样相同，所有的专家都说伤到尾椎后极难恢复，至少要养个一年半载的。一想到要疼这么久，陈龙的头都木了。

    旁边作记录的小警察，撇下笔跑过来：“那你也帮我号号脉，看我有什么毛病！”

    曾毅看了一眼这个小警察，说：“你不用号，你是不是很苦恼头发每天都在掉，再热的天脚都是冰凉的，但又常出汗？”

    小警察的表情立刻跟陈龙差不多，脑袋点得跟小鸡吃米似的：“对对对，这个能治吗？”

    “能治，我给你开个方子，吃上几服药调理调理，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谢谢，谢谢！我这就给你拿纸笔去。”小警察一折身，抄起桌上的记录本。

    陈龙此时几乎可以断定，这小子一定是专家了，就这瞧病的手段自己听都没听过，不是给领导看病的，那还能是给谁看病的？再看小警察那殷勤劲，陈龙气不打一处来。

    他大声说：“这里是给你看病的地方吗！”

    小警察脸涨得通红，尴尬地把脚挪了回去。

    “懂不懂规矩！专家给你看病，也不知道去倒杯茶！”

    陈龙换上灿烂的笑容，在曾毅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小伙子，不，曾专家，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怎么可能是假冒的呢？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你看这讯问室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走，还是到我办公室里去坐坐！”

    （摘自《首席医官》 谢荣鹏 著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