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海严说。

    “非你不嫁！”梅子伸手给海严擦汗，“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随即她在海严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你死了，我随你而去！”

    “傻梅子！”

    梅子憨憨地笑着，就往海严身上偎，海严唉哟一声吓住了梅子，梅子连忙说对不起。

    幸亏是远距离射击，没中要害。子弹从海严的左肩胛骨中顺利取出。手术后，梅协来医院探望海严，负责看护的梅子和杨春回避。海严起身，吊着左胳膊，盘腿坐在病床上。

    海严观察梅协——

    一字眉：这种人固执、独断、自尊心极强；蛇眼：眼细圆，黑仁泛青，生性狠毒，残酷无情，大奸大诈；圆下巴：性情一定温和；上下牙齿都很小：警戒心强而嫉妒心深。这些因素综合到一块儿，梅协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梅协向海严鞠了一躬，用日语说道：“我问了梅子，法师是她的救命恩人，对此我表示感谢！梅子很爱你，为了你也是奋不顾身。但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一是你能否为皇军工作，担当翻译官？因为你生长在这里，又曾在日本留学，相信在政府与百姓沟通方面更为方便。如果你答应，我将不反对你和梅子交往。二是帮梅子找到古玉，因为梅子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如果找到，你可以和梅子一块儿到日本生活。”

    海严斟酌着梅协的话，也用日语说：“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我同意帮助梅子寻找古玉，而且正在进行。即使找到，我也不会现在随她回日本。”

    “为什么？”

    “因为你们还没有退出中国。”

    “那第一个问题呢？”

    “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气盈者，必非远器，纵发亦无受用。稍有见识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况谦则受教有地，而取善无穷，尤修业者所必不可少者也。”海严庄重地说。

    “趋吉避凶，断然由我？稍有见识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我明白了。”梅协品味着海严的话。

    “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症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海严是在拿经文说话。

    “谨谢法师开导。我是大日本帝国军人，唯效忠天皇，以征服为上。言不由己，行也不由己。请法师恕罪。”梅协很欣赏海严。

    “随缘。”海严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

    等了一会儿，梅协问：“法师是出家人，贾勋在你们眼里是个汉奸，你为什么要救他？”

    “他是我们家人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梅协告辞时交代军医，要积极治疗，确保海严的安全，并说：“海严法师是我家的恩人！”

    一个星期后，就是中秋节。有梅子的细心照顾，加上身体本就强壮，海严很快就能行走自如了。这天，海严与梅子、杨春来到皇协军司令部，在贾勋办公室吃月饼。

    此前，贾勋也去医院看了海严。

    在贾勋的办公室里，贾勋把一块圆圆的月饼切成四牙儿，一人一牙儿，他边分边说：“在我们老家吃月饼，就是这个吃法，一家人分一块月饼，一人一牙儿，谁也不能多吃。这样吃才叫团圆。”然后他看着梅子、海严说： “你们两人老大不小了，也是生生死死、同生共死好几回了。今后的路你们怎么走，我想肯定会很曲折。你们的命，你们自个儿可能做不了主，你哥和我可能也做不了主。我只能祝福你们，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来，吃月饼！”

    贾勋顿了顿，又说：“梅子，还是早点回日本吧。你看，一会儿这儿打仗，一会儿那儿放枪，多危险啊！如果你一个人不想回去，那就让海严陪你回去！”

    梅子听了很感动，说：“勋哥，不把我爷爷要的玉找着，我哥不会送我回去，更不会让海严哥陪我回去。”

    “玉？哦，我听杨春说过，你们这几天不都在找吗？那玉真的有那么重要——即使搭上我们梅子的性命？”贾勋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摘自《玉色瑗姿》 贾海修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