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身穿寿衣,口中含一枚铜钱,脸盖白绫,胸压铜镜,枕白布鸡枕。贾母头前方放了张桌子,支着贾母的画像,桌上点了一盏灯,谓长明灯,昼夜不息,另外供了一只鸡,谓刀头鸡,鸡身上还着插一双筷子。
在母亲灵前痛哭一场后,贾勋变得愈加冷静。久不露面的贾虎回来了,有虎叔在贾勋的确省心不少。贾虎连夜派人贴白纸于大门,遣人向众亲报丧,请来古圣寺住持为贾母超度,在请示贾勋后也派人向梅协报告了有关情况。
古圣寺住持连夜赶了过来,为贾母超度。佛教中的超度主要是反复诵读《地藏菩萨本愿经》。
诵读一遍《地藏菩萨本愿经》约需一个半小时,古圣寺住持连续诵读了七遍,天已微亮,方退出休息。
据说,读经是消业障的第一步,以后坚持在心中默念“那摩(南无)地藏王菩萨”名号,可使本人逢凶化吉,转变不好的命运;如果坚持每天念一千遍,念满一千天,可使本人一生平安富足。
1944年腊月廿二,天气阴沉,寒风凛冽。在牙庄村东窑贾勋家,人们忙着葬礼之事。
这时梅协、木村身着黑色礼服,骑着马,带一队日军骑兵,走在去牙庄村的路上。
天色愈发阴暗,寒风飕飕地吹着,梅协、木村不由得夹紧胳膊。木村嘟囔道:“这鬼天气!”
进了牙庄村,街巷里几乎不见人影,遇见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下了东窑石头坡,已能听见一班响器在不停地奏着《秦雪梅吊孝》,哀乐低回,山谷悲怆,苍色山沟,尽显荒凉。
贾勋家在东窑沟北坡,高门楼外墙上贴满了白纸,大门两侧摆满了花圈。约有一个连的皇协军站在街上,持枪肃立,窑顶上至少站有一个排的士兵,还架起了四挺轻机枪。自梅子在婚礼上被刺后,梅协几次要求务必加强重大活动的安保工作。现在战事吃紧,八路军、游击队四处袭击日军,还有土匪到处流窜作案,让日军防不胜防。
一群披麻戴孝者,在贾勋家门前恭候迎接前来吊唁的人,见梅协、木村走近,贾勋率自家弟兄包括堂兄弟十几人一齐跪下、磕头,梅协连忙上前搀起,贾勋等人起身陪梅协、木村进院。一队日军在外警戒。
进了院内,哭声扑面而来,梅协、木村走到贾母窑洞外站定,贾勋等人连忙在窑内贾母两侧跪下,执事喊:“行礼啦!向贾陈氏老太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礼毕,请到客堂歇息,等会儿用餐。”
贾勋起身,陪梅协、木村到大门右侧客堂,贾虎已经在里面静候,见梅协进来,他慌忙给梅协让座,待梅协坐下后,贾勋才在另一侧落座。贾虎、木村分别站在贾勋、梅协两侧。随后,杨春进来倒茶:“太君请用!”说完退出,在门外站定。
梅协劝道:“还望贾勋君节哀顺变!”
贾勋真诚地说:“司令官,还有木村中队长屈尊前来,鄙人不胜感激!”
梅协正襟危坐,说:“贾勋君,需要皇军做什么,但讲无妨。如果不是战争,我们必定亲如兄弟!”
贾勋点头致谢,说:“在下有两件事须向司令官禀报,还望司令官阁下定夺!”
梅协说:“请贾勋君直言。”
“向您报告的第一件事是,梅子被刺的案子已经侦破。”贾勋看到梅协眼中的关切,“凶手是庞嘴村的张二狗,作案动机是皇军无偿征用了张二狗家的骡子,他怀恨在心,一心想杀日本人,以解心头之恨。”
“张二狗怎么知道梅子是日本人的?”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事。经继续追查,张二狗的母亲无意中透露,是庞嘴村的保长说的,保长答应二狗,如果他杀了梅子既可报仇,还可得到一头骡子。我们抓了保长,经审问保长对此供认不讳。”
“好!”
“但保长还不是幕后真凶。”
“那真凶是谁?”梅协咬牙切齿,话音未落,听见身后扑通一声,像是一截木头栽倒在地,回头一看是木村跪在那里。
“是他?”梅协大惊,立马站起朝着木村狠踢一脚,骂道,“八格牙鲁!”
“司令官切莫生气,请坐下听我细说。木村也不是故意犯上作乱,他只是想弄伤梅子,本意是报复海严。”
“报复海严?”
“是的。因为海严让他做不了男人。在汤王庙,木村遇到了袭击,木村向您报告是土匪袭击了他。”
“原来如此。”
(摘自《玉色瑗姿》 贾海修 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