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是十三朝古都,河洛文化圈之核心,有4000多年建城史,1500多年建都史,百余位帝王的玉玺落在这座文化“容器”内,发出过叮叮当当的历史回声。因此,《洛阳晚报》有必要开设一个专版,打造一个栏目,以与古都洛阳的气质相称。
于是,《经典洛阳》应运而生。2004年9月21日,我写的《入周问礼碑:孔子与老子的剪影》作为该栏目的第一篇文章发表。从此,《经典洛阳》一发不可收,运行10年,直到今天,共刊发约375万字的系列文章。我作为《经典洛阳》的总策划与主笔,10年来一直主持这个栏目。
语言风格
通俗形象,让卖苹果的也能看懂
栏目的风格与作家的风格一样,首先体现在语言上。
最初,我在确定《经典洛阳》语言风格时,准备按余秋雨“历史大散文”的语言风格来写,并尝试写了《为龙门伴舞的香山寺》《大禹:波涛上的舞者》等文章。这类文章语言优美,风格偏雅,文人虽能接受,百姓却不热爱。于是,我开始寻找新的切入点,并很快发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易中天,他在《百家讲坛》出现了。
他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鼻音浓重,侃侃而谈,却能把观众的心牢牢抓住。我开始研究他,同时提醒栏目记者要定期收看《百家讲坛》。我看这个节目时还做了“电视笔记”,发现易中天讲话通俗、风趣、放松,因此,老百姓喜欢他。我就开始琢磨怎样使《经典洛阳》也做到这一点。
我看到最后,得出了不一样的结论:《经典洛阳》可以学易中天通俗与幽默的风格,但不能一味模仿他,因为他是在电视上讲,而我们是在报纸上写。《经典洛阳》虽力求通俗,却不能过于“土气”,因为这是玩文字,不是玩电视口语,必须做到“既土又雅”,体现文字的韵味,既通俗又形象。
从那以后,通俗、形象就成了《经典洛阳》的语言风格定位。
《经典洛阳》的这种语言风格,从大标题上就能看出来。如“竹林七贤系列”:《你看你看阮籍的眼》《刘伶:酒海里的一条船》《嵇康:拄着一根傲骨上路》《山涛:一盆晃晃悠悠的温水》《王戎:卧在算盘上的隐士》《阮咸:一把带着哭音的琵琶》《向秀:你为什么那么优秀》。
“洛阳八大景系列”的题目也是如此:《马寺钟声:历史深处的一声呼唤》《金谷春晴:繁华易散,草木自春》《天津晓月:俯瞰洛阳的一面镜子》《邙山晚眺:在沉寂中观望喧嚣》等。这些题目形象、别致,充分抓住了所描述对象的本质,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文章主体部分,语言也是如此,一路读来,通俗形象,十分顺溜。
选题原则
把一个系列写深写透,谨防“富矿窄挖”
地方历史并非不竭资源,应该做到科学开采。这正如开采煤矿,开出一个矿眼,就要把里面的煤挖尽。否则,只对着煤层厚的地方挖几铲子就另辟矿眼,显然是浪费资源。
就拿洛阳来说,夏、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后梁、后唐、后晋都曾在这里建都,历史积淀深厚,很有写头。如果一个朝代仅写一篇,13朝写成13篇,虽可算一个系列,却浪费了资源,属于“富矿窄挖”。
《经典洛阳》从一开始就做到了“科学开采”,譬如写夏朝,先写夏朝的开国君主禹——《大禹:波涛上的舞者 》。再写二里头文化——《二里头文化:河洛文化的少年时代 》。然后写几篇与夏朝有关的人物,这样,夏朝在洛阳留下的痕迹就都展示出来了。
接着写商朝、周朝,皆各成一个系列。这是按朝代顺序写。还可按人物类型写,譬如写东汉人物,先从“东汉帝王系列”写起,从开国皇帝刘秀中兴汉室一直写到汉献帝悲情谢幕,共14篇。然后写“东汉皇后系列”,从刘秀的皇后阴丽华写起,一直写到《曹节:末代皇后理残妆》,共9篇。
总之,写一个王朝或一类人物,均提倡“一遍过”,不折腾第二回,写全、写透,不因漏写而拐回来“烫剩饭”。因为不论什么题材,前面的人写不透,后面的人“烫剩饭”,就会产生雷同的文字,读者反感,浪费版面,必须避免。
那么,如何有计划地梳理地方历史呢?
首先是“报道计划”要详细。每年年初由栏目总策划制订报道计划,每月月初列出下月的具体篇目,若是两个记者合作完成一个系列,报道计划须更详细,两个人的采访时间、写作时间、发文时机既要错开,又要衔接——由于稿件需要衔接,记者必须互看稿件,这就有效避免了雷同,既间隔输出了劳动力,又避免一个人连写之劳累,还能相互监督、借鉴,共同学习提高。总之是合理利用了各种资源,统筹到位,不留遗憾。
感情投入
不遗余力,把栏目当成孩子来养
10年时间,对于生命个体来言,其跨度已经相当大了。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不敢以10年为周期来奢侈地规划事情。可是,我10年干一件事:打造了《经典洛阳》,费尽了移山心力,克服了重重困难,促成了它稳稳站立。
作为过来人,我的体会是:一个人若用10年时间去执着做一件事,那么他很有可能成功。另一个体会是:你在乎什么,什么就留在你身边;你不在乎它,它就离你而去。《经典洛阳》这个在我看来有呼吸、有生命、有痛感的栏目,连着我的血肉,扯着我的神经,我是把它当孩子来养的,从其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我都担心它的“安全”,担心它突然间就不受欢迎了,抑或被读者抛弃了。
目前看来,它仍受人待见。一位75岁的老人对我说:“我从65岁看你写的《经典洛阳》,一张张报纸加起来,称一下竟有16斤重,真不容易啊!你放心,将来你出书,若报纸找不全,你来我家,一期不落,都能给你找到!”
听了老人的话,我就想:我写《经典洛阳》为的啥?靠的谁?答案很明确:为了这些读者,靠的是他们支持,这是一批不可多得的知音!正是他们对《经典洛阳》的热爱与期待,给了我写下去的勇气。
2007年7月以后,我有4年多时间独自写这个栏目,很困难。2011年8月,我正在写《洛阳曲剧往事》,一位女读者打电话到报社,说:“孙记者,对不起!我把您上期写的《经典洛阳》烧了!”
我问为什么,她说:“我父亲是老艺人,就是你上期写的那个人!他唱了一辈子曲剧,是个名角,但他死后,社会上没有片纸只字提过他。没想到您与俺们素昧平生,竟把我父亲的生平写得这样详细,定位这样准,所用资料比俺家收集得还齐全。昨天,俺全家人到父亲坟前,把您写的文章从头到尾念了念,恭恭敬敬烧掉了,算是一个交代。俺全家人都感谢您!感谢《洛阳晚报》!感谢《经典洛阳》!”
我觉得这类电话既是兴奋剂,又是壮胆酒,可伴我走出疲惫、走过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