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兑会的手表

    一个朋友刚买了新房。他搬进新居，买了一套时兴家具，连锅碗瓢盆也换成了新的。旧居里的老家具，一时舍不得扔掉，卖给收废品的，也就值十块二十块钱。说起来，朋友还真有些为难。我理解他，像我们这种年龄的人，都是从物质匮乏年代熬过来的，总有些过度节俭。这倒使我想起几十年前兑会的事来。

    兑会，顾名思义，兑，是兑钱、兑现；会，临时民间互助组织。

    在20世纪60年代，老街上绝大多数人有工作，有在国营大厂工作的，也有在集体所有制单位如区办工厂上班的。当年能有份工作，心里是很踏实的，因为有工作就意味着有工资，生活有保障。大家都靠工资吃饭，生活上的差距不大，最多就是哪家多了个上班人，经济稍微宽裕些。那时一个人的工资不过三四十块钱，养家糊口还行，在添置手表、自行车等奢侈品时，就有些力不从心。兑会，这种民间互助的事就应运而生了。

    兑会，一是要有会头，二是兑会者自愿，三是兑会者互相熟悉。兑会者找个时间聚在一起抓阄，定下拿会钱的顺序，一般会头不抓，他拿头道会，但也有例外，就是兑会者谁有急事，头道会就让给谁。

    我是1974年当上工人的，当时厂里也流行兑会。会头负责组织，每月开工资那天，兑会者每人给会头十块钱，由会头按抓阄顺序把当月兑的钱传出。兑会一般有十几个人，这样一年下来，兑会者都能买件奢侈品。

    妻子和我是一个厂的，她在与我结婚前，就参加了兑会活动，又多少添了些钱，托熟人买了一块瑞士产的百浪多牌坤表，198元。这在当时，算是很体面的嫁妆了。

    老街上总有些刚戴新手表、骑新自行车的街坊邻居，他碰上你，你要夸他，他会用平淡的口气说：“兑了一道会。”这时，你若仔细看他，他的得意就写在眉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