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凌     喜读书，爱思考，相信美好。一边煮饭，一边阅读，偶尔作文养心，出版有散文随笔集《一个人的行走》《心有琼花开》等。

    栾树不能用来做大家具，只能做些小玩艺儿，但作为行道树，它不仅吸尘，而且漂亮。春天，栾树长出红艳艳的嫩芽；秋天，它开着米黄色的花。眼看花事荼靡，还没来得及叹息一声，它的果实又长出来了。它的果实是灯笼形的，始是黄绿色，及至深秋越变越红，远远望去，一树的红灯笼，喜洋洋地挂着，很美。因此，它的另一个名字叫灯笼树。

    老家的人也叫它木栾叶树，因为它的叶子能染布，染好的布是蓝色的。《诗经》里“采蓝”的“蓝”，总让我牵强附会地想起栾树的叶子。母亲小时候常和大人们一起把栾树的叶子采下来，和棉布放在一起，泡进水里，不久，棉布就变成深蓝色，像青花瓷里的深色青花。我小时候也躺在栾树叶染成的蓝布褥子上睡觉，盖栾树叶染成的蓝被子。母亲现在还留着一条旧蓝布褥子，据说是我出生时做的，一到阳光明媚的日子，它就被母亲挂在绳子上晾晒。

    栾树是这样美好的树，但我从来没有想到它的树叶居然能吃。我尝到它的美味，是在新安县龙潭大峡谷。

    在峡谷入口处，有一家小饭店，在他们提供的菜单上，有一道很奇怪的菜——干炒栾尖。我问这是什么菜，服务员指指门外的一棵栾树，答曰“栾树嫩叶”。“这染布的树叶能吃？”“能吃！”很肯定的回答，这不免叫人惊疑。

    很快，炒栾尖上桌了。一盘黄绿色的芽尖，龙井茶似的，细细长长的，配着红红的辣椒丝。尝一口，稍稍有些咸，耐嚼却不老，好吃极了。

    我问：这菜怎么有点儿咸？漂亮的女老板说：这菜是用盐腌渍出来的……

    她说：采春天刚发的栾树芽，将其在水里泡三天，把泡出来的黑水倒掉，这样栾叶就不苦了。晒干叶子，一点儿水都不要有，然后烧水，水里放盐、花椒、八角，香料煮出味儿后，把水放凉浇进干栾叶里，水没过栾叶，再在上面压一块大石头，过些时候，栾叶菜就做好了。吃的时候，把栾叶提前捞出来，用清水泡，滤掉过多的盐，沥干水，就可以炒着吃了，也可凉拌。

    不是亲口品尝，我真不敢相信，栾叶竟这么好吃！据说，栾树的种子还可以榨油。后来，去黛眉山采风，也吃过好几次炒栾尖。新安人大多精于此道。

    一棵树，不能成大材，却“多才多艺”：漂亮、环保、能染布、能榨油、能吃……它的贡献大了，这不是另一种成材是什么？它多像我们身边的一些人，会画画、会篆刻、会写作，可能哪方面都算不上业界第一，但他们对生活的爱却是火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