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晨因为小时候手上生过冻疮，一旦冻着很容易复发，这几天一直站在寒风中，手上又开始长冻疮，两只手肿胀得又红又紫，很难看。颜晓晨不好意思地笑笑：“老毛病了，搽了冻疮膏也没什么用。”

    程致远忙把视线移开，说：“你……你白天都在做这个？”

    “是啊！”

    “为什么不找家公司做实习生？”

    “就寒假这一两周，没有公司会有这么短期的实习工作。”颜晓晨一边说话，一边还逮着机会把几份广告发了出去。

    程致远突然把她手里的传单抢了过去，“我帮你发！”颜晓晨愣了。

    一沓广告不一会儿就发完了，程致远说：“发完了！你可以下班了吧？”

    颜晓晨拍拍背上的双肩包，笑着说：“里面还有满满一包呢！”

    程致远愣了一下，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以为就剩这么点了。”

    “没事，没事！你是好心帮我！我穿得很厚，冻不着！” 颜晓晨打开包，又拿出一沓广告，一边发一边问：“你来这边办事吗？”

    程致远说：“约了朋友在附近喝咖啡谈点事，没想到看到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颜晓晨看程致远不走，怕他是不好意思，善意地催促：“我还得继续工作，你赶紧去见朋友吧。”

    “那你忙吧，我先走了！”

    颜晓晨挥挥手，笑眯眯地说：“再见！”

    发广告这活，看似很容易，只是薄薄一页纸，递给他人，好像并不碍他人什么事，他人随手接了就可以随手扔了，可很多人走过路过，就是不愿要。这段时间颜晓晨深深体会到这点，有时候过了下午5点还没发完，为了不被扣钱，只能在寒风中多站一段时间，熬到广告发完。发到最后她身子冷、腿发凉，连胃和肺里都觉得冷，似乎每吸一口气，都把寒冷带进五脏六腑。

    今天显然又是不够运气的一天，下午5点时，颜晓晨仍没有发完广告。天色已经黑下来，气温越来越低，行人的脚步越来越快，愿意接广告的人也越来越少，有的人不知道在哪里受了气，被颜晓晨挡住路时，甚至会嫌恶地呵斥一句“滚开”！再做心理安慰，颜晓晨也会有点难受，但难受完了，依旧带着微笑发广告。

    街道拐角处的咖啡店里，程致远独自坐在窗户旁的座位上，喝着咖啡。事情早已谈完，他的朋友4点多就走了，他却一直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颜晓晨——

    颜晓晨一边发着传单，一边时不时眼馋地看一眼旁边饮料店里热乎乎的饮料。这种街头小店的饮料应该没多贵，便宜的四五块就能买到一瓶，她一直看着，却一直没舍得买。

    熬到快6点时，颜晓晨终于发完了广告，她跑到街道另一头发广告的小领工那里领了钱，由于隔得远，程致远看不太清楚，像是领了六七十元，反正没有100元。

    她背着书包，准备去酒吧上班，走过一家家蛋糕店、咖啡店、服装店、快餐店时她看都没看，旁若无人地大步走着，突然，她停住了脚步。程致远有点惊慌，以为她发现了他，可是，立刻发现不是，她走到街道边，那里有两个乞丐。

    颜晓晨看了他们一眼，在兜里摸了摸，走到残疾的乞丐面前，弯下身子放了一张钱，又走到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乞丐面前，弯下身子放了一张钱。然后，她后退几步，转过身匆匆地走入人流，消失在程致远的视线中。

    程致远结账后，走出咖啡馆，经过两个乞丐身边时，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那个残疾的乞丐已经把钱收了起来，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乞丐还没动他面前破鞋盒里的钱，在零星的硬币中只有一张5块钱的纸币。程致远停住了脚步。

    （摘自《半暖时光》 桐华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