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牙疼，父母听说后，大热天从老家赶来，一进门就数落我们，然后把儿子拉到跟前，摸摸儿子的脸看肿了没有，让儿子张开嘴，上瞅瞅、下看看、左瞧瞧、右望望，不时地让他叩齿，问疼不疼。儿子说：“不疼。”直到儿子有点儿不高兴时，他们才罢休，然后扭头问我：“医生咋说的？”

“孩子要出大牙了。”我如实回答。

父母看了看孩子，说：“10岁了，是该出大牙。”

午饭时，懂事的儿子执意让爷爷、奶奶吃五香花生。父亲说：“爷爷没牙，让你爸吃吧。”儿子说：“我爸大牙掉了。”

母亲关切地问：“让我看看你掉了几颗牙……”

我轻描淡写地说：“两颗，不碍事。”

母亲自怨自艾地说：“糖尿病会遗传，都怪我把这毛病遗传给你了。”

父亲告诫我：“以后少抽点儿烟，少喝点儿酒！牙掉了，不仅显老，而且吃啥都不香。”还说他认识一个牙医，医术不错，还给我说了这个牙医的详细地址，叮嘱我趁早去把牙镶上。

我有意看了父母吃饭的模样：他们不是在咀嚼，而是用门牙在慢慢嗑米粒，嘴唇旁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随着每一次艰难的嗑动愈加深刻，和脸颊上皱纹连在一起，好像老家的柿树的树皮。我突然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儿子牙疼，年迈的父母不顾天气炎热赶来探望；我牙掉了，让他们心疼不已，可我们何时关心过他们还剩几颗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