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爷爷说,老宅是他爷爷年轻时冒险下海,采珠卖了钱后盖的。因为海岛上的人实在太穷,3个姑奶奶远嫁、爷爷离家,老宅再也没有人住,逐渐荒芜,屋檐上都长满了青苔。爷爷离开打捞局后,没有留在城市,而是回到家乡,把老宅清理出来,定居故土。
不同于大陆传统的土木结构建筑,老宅是砖石结构的,海岛居民就地取材,用青黑色的乱石砌墙,青灰色的瓦覆顶,盖成了结实的房子,不仅不怕台风,还能防潮、防蛀。
老宅的主屋呈“7”字形,不过是横长竖短的。上下两层,楼下有两个大套房,一个是客厅,一个是书房,都非常宽敞。因为爷爷有风湿病,上下楼不方便,书房后来也成了卧室。
上下楼的楼梯在“7”的拐角处,二楼有四个套间,都是带独立卫生间的卧室。靠近楼梯的两个套间比较小,摆了一张双人床和几件简单家具后,就没什么多余空间了。这两个套间算是客房,以方便爸爸他们回来小住。说起来,老宅能装修得这么“现代化”,还要感谢沈杨晖。沈杨晖6岁那年,回来后住不惯,哭闹着要走。爷爷为了不委屈孙子,用了半年时间,请人做了一次大翻修,给老宅装了淋浴头和抽水马桶。其实,爸爸他们回来的次数很少,两三年才能回来住个两三天。
两个大套间有内外隔间,放了床、书架、书桌、藤沙发、藤椅后仍很宽敞,其中一间曾是爷爷的卧室,另一间是我的卧室。
厨房是一间独立的石瓦平房,在主屋左侧,和主屋的“7”字构成了一个“门”字形。“门”字那一点儿的地方是一个花圃,那株至少一百岁高龄的公孙橘就在花圃中。听爷爷讲,他也不知道这株公孙橘究竟多少岁了,反正听他阿爸说,他小时候就从树上摘了橘子挤出汁液,用来蘸马鲛鱼吃。
“门”字左边的竖头上,是一个长方形的花圃,紧靠院墙的地方种着龙船花和三角梅,靠着厨房的墙边有一个水龙头,用青石和水泥砌了排水沟,用来洗刷东西。“门”字右边的竖头上是一块空地,种着龙吐珠和九里香,正好在书房和我的卧室窗户外。“门”字中间是长方形的庭院,青黑色的石头铺地,零散地放着盆景,“门”字开口的方向就是院子正门。
领着吴居蓝参观完所有房间后,我站在二楼客房的窗边,俯瞰整个院子,背对着吴居蓝说:“我打算开一家客栈,一个人肯定不行,这就是我留下你的原因。”
藏在心头的秘密,第一次与人分享,我有些激动,继续说:“从回来的那天起,我就没打算离开。北京再大、再繁华,都和我没有丝毫关系,在那里,我像寄人篱下的客人,这辈子我已经尝够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就算过得穷一点儿,我也要待在自己家里。”
话说出口,我才觉得交浅言深,忙转移话题,装出严肃的样子说:“老宅的地段不好,离海有点儿远,不会是游客的首选,所以我要以特色取胜,有了口碑,自会有客人慕名而来。以后,我就是客栈的老板,你就是客栈的服务生,我靠脑子吃饭,你靠体力吃饭,所以,所有的脏活儿、累活儿都由你来做……”我有点担心客栈还没开张就吓跑这个不要工钱的伙计,赶紧说:“当然,一个客栈而已,又不是建筑工地,也没什么很脏、很累的活儿,你只要勤快一点儿就好了。”
吴居蓝“嗯”了一声表示明白,又问:“我住在哪儿?”
我说:“就这里吧。”这是我几经思考才决定的,既然要开客栈,从理论上讲,应该让他住在楼下的书房里,将楼上的房间作为客房出租。可是,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舍不得让别人住进爷爷住过的地方,只能让他住到楼上来。在两个客房里,这个和我的卧室挨着,方便我“监视”他,毕竟他还是个陌生人。
“这间房子我弟弟刚住过,床下的抽屉里有干净的床单、被罩、枕套,你自己换上。卫生间你想打扫就自己打扫吧,抹布挂在洗手台前,消毒剂在洗手台下的柜子里。”我说。
“好。”吴居蓝爽快地答应了。
“我累了,想早点儿睡,你也早点儿睡吧!等休息好了,我们还有很多活儿要做。”说完,我替吴居蓝关好门,进了自己的卧室。
(摘自《那片星空 那片海》 桐华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