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七月,空气中像燃烧着火,我走出考场,汗打湿了衣襟。父亲温和地问,考得怎么样,能行吗?我自信满满地回答,能行!父亲在脚底上磕磕旱烟锅,爽快地说,走,回家!
父亲种的西瓜不失时机地成熟了,一个个躺在田里泛着青绿的光,我的学费就靠它们了。
到家第二天,天色未明,我和父亲就赶起牛车到城里卖西瓜。街头冷冷清清,寒酸的我们与茶楼酒肆格格不入。水果生意异常惨淡,日上三竿,问者寥寥。我焦躁难忍,不停地抱怨。父亲极力稳住我,说,再等等,你读书也不是一口吃个胖子吧?做啥事都不容易!
终于等来一个买主,父亲把秤称得高高的,买主盯着我问父亲,这是你儿子吗?还在上学?父亲立刻来了精神,说我刚高考完,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晚上,我们摊开草席在路边睡觉。暑热还没有退去,蚊子像飞机一样在身边“狂轰滥炸”,奇痒难忍,我望望灯红酒绿的城市,一种从心底漫起的沉重如水弥漫开来。我头枕着双手,看着深邃的天空,想到了小说《平凡的世界》里坚韧的孙少平,如今我和他一样躺在异乡的天空下。沉默的父亲不知我的心思,让我快睡,说只要努力,就不信过不上好日子。
到西瓜罢园,我们终于攒了1000多元学费。那天,我和父亲在翻犁瓜田,得到了我被录取的消息。捧着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热泪盈眶。
一向简朴的父亲,奢侈地请了一场电影,庆祝我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