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闻帮腔说:“不言从小学绘画,现在设计首饰,她很喜欢老房子、老家具、老首饰,对这些上了年头的东西十分爱惜,把房子租给她,你真的可以放心。”
江易盛明显心动了,也劝着:“小螺,老房子都需要人气,空下来坏得更快。反正你要出去工作,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租给不言吧!大不了租约签短一点儿,反正大家是朋友,一切都可以商量。”
周不言频频点头:“是啊,是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坦白说:“如果我打算离开海岛出去工作,肯定愿意把房子租给不言,但我想留下来,房子我要自己住。”
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岛上除了旅游和打鱼,再也没有其他产业,除了像江易盛这样工作性质特殊的,岛上的年轻人都是能去外面就去外面,毕竟外面赚钱的机会更多。
江易盛问:“你留下来打算干什么?”我不好意思地说:“开客栈。”
江易盛拿起一串烧烤,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说:“虽然我觉得有点儿不靠谱,不过,你要真铁了心做这件事,我支持。”“谢谢!”我举起杯子,敬了江易盛一杯。
周不言闷闷不乐,脸色很难看。
周不闻拿起酒杯,笑着说:“小螺开了客栈,你想过来住随时都可以啊!这样不是更好?”
周不言反应过来,忙拿起杯子,笑着说:“那我就等着沈姐姐的客栈开张了。”
几个人碰了一下杯,纷纷祝我早日开张、财源广进。
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直到晚上10点多,周不闻和江易盛才起身告辞。
站在院子门口,周不闻看着我,欲言又止。
江易盛是个人精,立即闻弦歌而知雅意,又哄又拽地拖着周不言先走了,给周不闻创造了一个可以和我单独说话的机会。可惜,吴居蓝一直站在我身后,周不闻不得不压下满腹的话,惆怅地离开了。
我先跟着继父生活,后跟着继母生活,寄人篱下的日子让我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我不是没感觉到周不闻想说点什么,但今天他的出现已经够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和他深谈,索性装作没有感觉到。
我关上院门,心思恍惚地上了楼。
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我突然翻箱倒柜,从床下的储藏柜里翻出了小时候的东西。一个旧铁皮饼干盒,里面装着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最底下藏着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
我并没有细读,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时间久了,信纸有点儿泛黄发软,纸上的字看上去越发显得幼稚,但字里行间凝聚的是两个孩子相依取暖的美好时光。
我看着看着,忍不住微笑起来,久别重逢的喜悦到这一刻才真正涌现。
那些年,当我在爷爷身边过着平静温暖的日子时,曾无数次担忧周不闻,怕他被继父厌弃,怕他没有办法继续读书,怕他一不小心学坏,走上歧途。
时光让我们分离,时光又让我们重聚。
我知道了,他的继父对他很好,他不但读完了书,读的还是国外的名牌大学。他现在有温暖的家、很好的事业,还有相处和睦的堂妹。
我笑着想,不管过程如何,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好好长大了,这就是最好的事情!
多年以来,一直让我挂在心头的事儿终于放下了。我含着笑,把信纸叠好,放回了旧铁皮饼干盒里。
清晨,我起床后,惊讶地发现:屋檐下,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粥、一碗黄灿灿的蒸鸡蛋、一碟翠绿的凉拌海带。
我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高声叫:“吴居蓝,你做的早饭?”
“不是我,难道是你?”吴居蓝冷淡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一句本应该轻松调侃的话,怎么听都像他在讥讽我的智商。不过,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纯粹觉得我的问话多余。
我怀着一点儿期待,尝了一口白粥,立即惊讶了。
白粥看似人人都会做,可是能把粥熬好的厨师并不多。一口粥含在嘴里,不硬不软、不稠不稀,米香味浓郁得我都舍不得咽下,这么香的粥,我只在广州的一家老字号小店里喝到过。
凉拌海带和蒸鸡蛋也各有妙处,一个爽口、一个鲜香,配着白粥吃,格外开胃。我头都没抬,就把一个碟子、两个碗里的东西全吃光了。
(摘自《那片星空 那片海》 桐华 著 湖南文艺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