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杨自道咬着牙说。比觉知道,这是阿道极度恼火、濒临失控时的表情。比觉不再吭气,两个人一起走回病房。
“走吧。”杨自道对伊谷夏说,“我还要去捞面条。”
“那好吧,我也走。”伊谷夏对尾巴招手,“我会再来看你的,小尾巴,我太喜欢你啦,我会给你带更多的花!”
“别带!”比觉说,“医生不建议花卉进病房,有些花粉会引起心脏不适。”
“哦,那……”
“这个我会处理,谢谢你。”
“那……需不需要钱……”
伊谷夏还没说完,就被杨自道拽了出去,在身子失衡之际,她没有看到杨自道和比觉狠狠对视的眼睛。伊谷夏看到的是,比觉微笑着说:“走好,谢谢你,请走好。”杨自道也微笑着,他拉着她边走边说:“需要的话,我会找你的,走吧走吧,我耽误太久了。”
尾巴的术后并发症,是在杨自道刚筹到1万块,大家刚松一口气的时候爆发的。当时,辛小丰过来了,发现尾巴昏昏沉沉,小手特别凉,进而摸她的小脚,也是冰凉的。
辛小丰害怕了,轻声叫着尾巴,尾巴没有反应,辛小丰猛然觉得头大:小丫头死了?他跑出去找医生。医生过来一看,神色大变,立刻检查,发现小家伙血压极低,尿液很少。医生、护士都过来忙着,强心、利尿的药一起上,尾巴又进了重症监护室。这是一天至少要四五千块费用的地方。
比觉很恼火,他怀疑伊谷夏的那些鲜花是凶手,花还盛开着,他就把花全扔了。
凌晨两点多,在伊谷春管辖的警区里并列着的海峡双星大厦——厦门大厦和金门大厦的大堂灯火通明。受周边两个建筑工地的影响,大厦的进出通道设施及物业管理尚未到位,进出人员混杂,加上金门一期的防盗门不够坚固,盗贼频频在这里出现。
四五个衣着整齐的警察和协警,在大堂深处。进出大堂的人都被要求查验身份证明。
一辆出租车开到大堂门口,两个30多岁的男人下车,一前一后进来,一个还在信报箱里拿了报纸,两个人正往电梯走去的时候,伊谷春和辛小丰走了过来。辛小丰请他们出示证件。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嘻嘻直笑,可以明显看出他们是酒后随时要摔倒的样子,但他们似乎在努力稳住自己,有些大舌头,两个人先后说:“台——胞,我们是台胞。”辛小丰说:“请出示你们的台胞证或者申报条。”一个黑衣男人摸着脑袋,问白衣男人:“你带了吗?”白衣男人笑个不停,连连摇手说:“喝酒,谁……那个……”
黑衣男人打着酒嗝,蹒跚地往伊谷春身边靠,伊谷春扶住他;辛小丰也感到白衣男人靠向自己,很快,一只手已经塞进他的裤袋,一大卷钱已经在里面了。同样的,伊谷春的裤袋也鼓起了一块。
辛小丰假装没有感觉,但看见伊谷春已经在一丝暧昧的微笑中,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给黑衣男人塞了回去。他抓着黑衣男人的领口,猛力摇晃,说:“不带证件还想行贿?”
辛小丰在伊谷春教训黑衣人的时候,把口袋里的钱也塞回了白衣男人手里,他推挡,钱掉在地上。伊谷春也看见了。辛小丰把钱捡起来,用力塞回白衣男人的口袋里,白衣男人摇摇晃晃地躲闪,辛小丰发现他的上衣和裤子的每一个口袋里都是钱,根本没用钱包。他忍不住又按了一下那些口袋里的钱,看上去是帮醉汉塞紧,实际上,辛小丰是在温习刚才很刺激手指的、很瓷实的、有钱的手感。从业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别人的钱和自己的钱,好像也没有隔着天堑。钱啊,这么难又这么容易到手的东西啊!
伊谷春招手叫小丁过来,让辛小丰和小丁把两个台湾人送上楼。辛小丰和小丁下来后,看到伊谷春有点儿发愣,他机械地问:“住多少号?”小丁说:“A座3806。我操,他俩颠三倒四、醉醺醺的,找不到台胞证。”
伊谷春看着辛小丰,说:“你刚才闻到酒味儿了吗?”
辛小丰摇头。
“就是说,你也没有闻到酒味儿?”
辛小丰说:“没有,贴近的时候,隐约有点儿清甜味儿。说不定是昨天遗留的酒味儿。”
伊谷春眯起眼睛,轻轻点着头,说:“妈的,他们竟然醉得走不好路!给我记着这两个家伙!记着房门号。”
(摘自《烈日灼心》 须一瓜 著 重庆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