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自道的车主借了1万元给他。杨自道写了借据，车主说：“无所谓，你的人品我知道，我要是不信任你就根本不会借给你。”杨自道笑笑，还是把借据塞进了对方的口袋。车主的妻子提了一条新鲜草鱼和一块年糕出来，递给杨自道。杨自道这才发现自己什么礼物也没有带，正是年关，朋友间走动都是还钱、送礼的，哪有借钱还收礼的，因此十分不好意思。车主的妻子笑着执意要给，车主说：“你收下吧，老杨，我们家人都不爱吃河鱼，你就当帮我的忙好了。”

杨自道把钱送到医院，没想到伊谷夏也在。看起来尾巴的精神还不错，虽然气息微弱，可是明显活泼了。杨自道一进去，就看到尾巴板着小脸说：“杨同学，你迟到了。老师问你，你的老家在哪里？”

杨自道愣了一下。他们三个最不喜欢外人问他们老家在哪里。尾巴说：“老陈同学说他的老家在太阳黑子里。请问你呢？”

杨自道笑说：“哦，我和他是老乡，是他隔壁村的。”

尾巴说：“是吗，请问你的老家是什么样的？”

杨自道答不上来。伊谷夏hi—hi—hi地笑。

尾巴说：“请老陈同学替他回答。”

比觉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杨自道是否弄回来钱上面，所以，他看着杨自道，敷衍地说：“我们老家就是太阳表面的一种炽热气体的巨大漩涡。温度低于周围，所以是太阳的黑斑。嗯，我们老家的中心深度可达100公里。里面，老乡们的运动速度为每秒2000米，比地球上的12级台风还要快几十倍。”

“很好。他回答得很好。”尾巴说，“奖一朵小红花。伊谷夏同学，最后一个问题，风到的地方远，还是太阳到的地方远？”

伊谷夏立刻说：“让你的大爸爸先回答。”

比觉看着杨自道，杨自道知道他在着急钱的事，但他还是走过去对尾巴说：“太阳吧，我觉得太阳比风厉害。”

“错。”尾巴轻声说，“请伊谷夏同学回答。”

“我要好好想想。”伊谷夏说着，冲杨自道做了个鬼脸。这次，伊谷夏没有带花，床头柜上只有辛小丰拿来的一盒小金鱼，还有一盒进口巧克力，杨自道猜这巧克力是伊谷夏带来的。

伊谷夏举手，说：“是风！没有太阳的地方也有风，比如晚上。对不对？所以风跑得更远。”

尾巴说：“同学们的答案都不对。告诉你们，风和太阳跑得一样远！”

伊谷夏说：“太阳离地球多远啊，老师？”

尾巴转头看比觉，心虚而故作镇定地说：“请老陈同学回答这个问题。”

比觉说：“一亿……五千多公里吧。下课吧老师，我要上厕所。”

比觉站起来，打手势向杨自道问钱的事。杨自道看了他一眼，走出病房。比觉跟了出去，伊谷夏也尾随而来。

杨自道说：“我们兄弟有事，你进去陪尾巴吧。”

伊谷夏说：“我也有事跟你们说啊。”

“那你说吧。”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你们在哪里吃年夜饭？老陈说他在医院随便吃点儿。”

“我和平常一样，上班。”杨自道说，“我会在医院和比觉、尾巴一起吃。”

伊谷夏说：“刚才我跟老陈说了，我叫我们家订年夜饭的酒店，给你们送点儿菜来，老陈说不要。”

杨自道说：“是啊，在病房里大吃大喝也不好。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谢谢了。”

“你想得美啊，最多两个菜，怎么可能让你大吃大喝啊！”

杨自道笑起来，说：“谢谢了，真的不用。”

“又不是我说的，是我哥说的，好像那个叫小丰的，就是尾巴的小爸爸，也会来医院陪尾巴过年，我哥才这么说的。”

杨自道和比觉都没有听懂，也有点儿紧张。

伊谷夏说：“他们辖区里很多单位都在邀请警察和协警队员一起吃饭，他们辛苦了一年，抓了不少坏蛋，所以街道啊、单位啊都在排队邀请他们。尾巴那个小爸爸说一个都不去，他要在医院陪小孩。所以我哥说，要不送两个菜过来。我哥这么一说，酒店还不屁颠屁颠来送？警民鱼水情啊！”

杨自道说：“原来是辛小丰的面子。那我们不管了。你先回避一下，我跟比觉说点儿事，好吗？”

伊谷夏一进病房，比觉就说：“有了就赶紧去交钱，我一早上坐立不安。今天再不交钱，他们让我们走人。真这么说的！”

（摘自《烈日灼心》 须一瓜 著 重庆出版社 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