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清晨,母亲用力推开老屋笨重的樟木大门。开门的响声惊醒了还打着鼾的父亲,父亲只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院子拐角处的鸡舍里,几只老母鸡正窃窃私语。母亲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近,打开鸡舍的门板,随后从粮袋里舀出满满一葫芦瓢的麦麸,倒进装着碎菜叶的木盆里,搅拌后全部撒到院子中央。顷刻,沉静了一夜的小院,就这样被鸡们吵醒了。
父亲在小小的院子里栽了两棵树,一棵四季青,一棵泡桐树。青黄相间的树叶落满屋顶、窗台、鸡舍、石磨。母亲最头疼这些“常客”的光临,但又无可奈何,竹枝编制的大笤帚,不知扫坏了多少把。
屋后有一个方形的菜园子,这个时候,地里就剩下大棵大棵的青菜,翠绿的菜叶上寒露滚动。母亲蹲到地上,一手一棵地把它们连根拔起。
炊烟跟着太阳一同升起。在晨光下,母亲用一把麦草温暖了冰冷的锅灶,白米粥在铁锅里尽情地翻腾。往灶中塞了一根劈柴后,母亲起身赶到门前的小溪边。
小溪边,一篮子青菜和一大盆衣裳正等着母亲呢。溪水哗啦啦地流着,母亲卷袖浣衣。溪水冰冷,母亲却仿佛毫无知觉,抡起棒槌,把厚重的衣裳敲打得水花四溅。
父亲坐在屋檐下,手捧一碗粥,嘴里嚼着萝卜干。
太阳已爬上窗台,母亲拎着一桶洗干净的衣裳,一件一件地拧干、晾晒。老屋的墙壁上,几串红辣椒笑得咧开了嘴。
早晨的时光,一会儿工夫就过去了。母亲终于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被溪水浸泡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两根细细的筷子硬是拿不牢。
“地里的山芋要刨出来了。”父亲一边摆弄农具,一边小声嘀咕。坐在灶旁的母亲听到后,咬了几大口馒头,快速喝下粥,开始收拾灶台上的碗筷。
山芋种得不多,母亲和父亲低头弯腰,小心翼翼地刨着土。不一会儿,沾着泥土的山芋似一个个胖娃娃,或坐或躺在地沟里。
夜色渐渐笼罩山村。在回家的羊肠小道上,一担山芋压弯了母亲瘦弱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