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史之乱,乱了盛唐
得壹元宝只是一枚铜钱,存世很少,见过的人也不多。安史之乱,却几乎无人不晓。盛唐的轨迹,在这里被生生改变,杨贵妃再也没能回到唐玄宗的怀抱。
在洛阳建立大燕政权,是安史之乱得到的最大“成果”,得壹元宝则是它留下的一抹印痕。
时光回到唐玄宗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十一月。经过开元盛世,天下承平已久,70岁的老皇帝唐玄宗耽于享乐,杨贵妃一家盛极一时,全然不知一场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这要命的危机,就是安禄山在范阳(今北京一带)起兵叛唐。
安禄山是边镇将领,深得唐玄宗宠信。他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地节度使,手中握有15万重兵。杨贵妃的哥哥杨国忠时任宰相,他曾疑安禄山会谋反,两个人因此交恶。十一月初九,久怀异志的安禄山以讨伐杨国忠为名,起兵进逼洛阳、长安两京,其部将史思明也一起率部叛唐,史称安史之乱。
唐王朝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一个月后,洛阳失守。次年正月,安禄山在洛阳登基,自称大燕皇帝,改元圣武。
叛军继续向西攻陷潼关,唐玄宗仓皇逃出长安,入川避祸,行至马嵬驿,六军哗变,杨国忠和杨贵妃兄妹被杀。太子李亨北上灵武(今宁夏灵武),被将士们拥戴登基,就是唐肃宗。年迈的唐玄宗被迫退位。
称帝后的安禄山,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他受失明等病痛折磨,性情越来越暴戾。公元757年年初,其子安庆绪串通宦官李猪儿,将安禄山残忍杀死,然后自己做了皇帝。
驻守范阳的史思明,不愿接受安庆绪的节制。经过一番明争暗斗,他诱杀了安庆绪,自称大燕皇帝,并改元顺天,以范阳为燕京、洛阳为周京。
后来,在内讧中,史思明又被儿子史朝义杀死在柳泉驿(今宜阳境内)。唐王朝借回纥兵收复洛阳,公元762年年初,史朝义自缢而死,历时七年多的安史之乱终于结束。
2 得壹元宝,铸于洛阳
安史之乱后,唐王朝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于公元907年走向灭亡。
后唐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在洛阳积善坊,有人发现了400多枚“古文钱”,其中大部分是顺天元宝,只有十几枚是得壹元宝。至于这是啥时候的钱,没人说得清,于是就上交了。历代很多文献,对此事均有记载。
北宋时,欧阳修的女婿庞元英著《文昌杂录》,也在其中写到此事。他说,自己有一次在别人家翻看《钱谱》,偶然发现一句话:“史思明再陷洛阳,铸得壹钱。贼党以谓‘得壹’非佳号,乃改顺天。”于是,他推测,洛阳积善坊出土的这批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盖史思明所铸钱也”。
在安史之乱中,洛阳被大燕政权当作大本营的时间,前后加起来有四年之久。那么,史思明铸钱究竟是在哪一年?
据《资治通鉴》记载,公元759年九月,史思明从范阳率军南下,再次攻陷洛阳。当时,他正与唐军对峙,因此“不敢入宫,退屯白马寺南”,直到第二年春,才正式进入洛阳城。
因此,得壹元宝的铸造时间,应该是在公元760年夏季前后。
《老子》有云:“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史思明铸得壹元宝,原本取的是这个意思。然而,“得一”也可被解读为“只得一年”,这就让期盼帝祚长久的大燕皇帝心里别扭了。
史思明很快废除了得壹元宝,改铸顺天元宝。这两种钱都是虚值大钱,与开元通宝同时流通,“以一当开元钱之百”。
大钱在洛阳一带的流通,使这里“物价尤贵”,老百姓生活十分困苦,史思明则通过这种方式搜刮财富,积累了与唐军抗衡的资本。
3 顺天易得,得壹难求
今天,人们说到元宝,很容易想到财神用手托着的金银锭。不过,把金银锭叫作元宝,是从元代才有的事。在唐代,元宝只是对铜钱的一种称呼而已。
我们知道,唐代流通的主要货币是开元通宝。这四字钱文如果按顺时针方向读,是开通元宝。史思明铸钱时,老百姓已习惯了元宝钱的叫法,因此他铸的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也是按顺时针方向读的。
因铸行时间短,流通也不广,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存世较少,它们的主要出土地点在洛阳一带。
南宋洪遵曾在《泉志》中,引用五代时期张台在《钱录》中的记述,称:“得壹、顺天钱,思明并销洛阳铜佛所铸。贼平之后,无所用焉。刀兵之家,还将铸佛,今所余伊、洛间甚多。”
由此可见,史思明铸钱用的是销毁洛阳铜佛所得的铜料,并且铸的铜钱数量很多。安史之乱结束后,这些铜钱没了用处,又被重新铸成铜佛。当然,还有一些铜钱,从此散落在伊洛大地上。
后唐同光三年(公元925年),在洛阳积善坊发现的400多枚铜钱,就是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所余伊、洛间甚多”的明证。
近些年,隋唐洛阳城宫城遗址内,也出土过几批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如1992年,在一座安史之乱时期的墓葬中,考古人员发现了3枚得壹元宝、7枚顺天元宝。二者在一座墓葬中被同时发现,这在科学考古发掘中还是第一次。
与顺天元宝相比,得壹元宝更为稀有。因此,人们早有“顺天易得,得壹难求”的说法,得壹元宝堪称泉界珍品。
清代的《古泉丛话》中,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一个人急用钱,拿一枚得壹元宝去典当。有人见了,爱不释手,付给典当者三万钱,认为自己将价钱抬得高高的,将来典当者就别想赎回了。典当者却说,其实自己故意贬低了得壹元宝的价值,只当三万钱,正是为了以后能够赎回它。
——你看,手里有一枚得壹元宝,就可以这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