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新药进入市场过程中，会由几个关键的环节构成一个完整的利益链条，那就是医药企业—临床试验代理机构—试验基地（医院）。在这条利益链中，一些招募中介为了推动试验尽快进行，拿到招募费，做出种种违规违法行为。他们“瓜分”了北京市大部分药物临床试验机构，有些中介虽自称招募公司，实际上是没有办公地点的空壳公司。从业人员也良莠不齐，默许或者主动帮受试者作假。在试药这条灰色链条中，受试者、中介、药厂，每一环“都可能是造假者”。

1 体检时蒙混过关

“来来来，分点儿尿给她们3个。”在地坛医院顺义分院体检留尿时，杨雪（化名）遭遇了尴尬的一幕。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体检，是参加药物临床试验之前的筛查，入选参加试验可以得到5600元补偿。要求给别人分尿的是招募中介冯姐，杨雪不好意思拒绝。

饭馆生意失败、宠物生病，杨雪不得不寻找兼职缓解经济压力。偶然的机会，杨雪看到了招募临床试验受试者的信息。

杨雪查询得知，每种药物上市之前，都要进行人体试验，分Ⅰ、Ⅱ、Ⅲ、Ⅳ期，其中Ⅰ期试验要求在健康人群中进行，Ⅱ、Ⅲ期试验在病人中进行。

杨雪这次参加的，是一种治疗癫痫的药的Ⅰ期试验。同去的3个女生因抽烟、吃药，担心不能通过尿检，就用了杨雪的尿。

进行药物临床试验时弄虚作假，特别是体检时蒙混过关，在受试者这个群体中，已是见怪不怪。

2 “药头儿”是招募组织者

在试药这条利益链中，作为中间环节的“临床试验代理机构”出于利益的考虑，为了推动试验尽快进行，拿到招募费，常使用违规手段。

据了解，竞峰医药公司主要为北京三家大型医院的试验项目招募受试者，老板叫李晓峰。这家活跃于各大医院的中介公司，背后的老板实则是临床试药研究机构工作人员。

竞峰医药公司没有固定办公地点，固定员工只有两个，位于昌平镇西关路5号的注册地，也查无此公司。每项药物临床试验有几人报名、谁参加了体检、几人入组、还差几人，都需要向老板李晓峰汇报。像李晓峰这样的招募组织者，在试验圈内被称为“药头儿”。每个“药头儿”都有主要合作的医院，也偶尔为其他医院招募。此外，“药头儿”还发展下线，这些下线与不同的招募负责人合作，发布各个医院的临床试验信息，根据招募难易程度，抽取相应提成。

3 药企利益最大化之下的造假

医药企业处于这条利益链的顶端，他们要追求利益最大化。

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官网今年3月公布的相关数据显示，自去年7月以来，因临床试验数据不真实、不完整等问题，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不予批准的、药企自查申请撤回的药品注册申请高达1184个，占要求自查核查的1622个药物临床试验总数的73%。若扣除165个免临床试验项目，这个比例则高达81%。核查当中，5家三甲医院涉临床试验造假被立案调查。

对此，药企内部人士都称，“这组数据简直是触目惊心”。

4 职业试药人：如果重来，不会选择试药

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在我们周围有一个似乎有些神秘的群体，他们中有的身体健康却以身试药，换取每月数千元甚至上万元的报酬；有的身患重病、经济拮据，为了多一分生的希望，从而成为新药试验的“小白鼠”。

何金虎（化名）曾经也是职业试药人中的一员。想起试药经历，他说“如果重来，不会选择试药”。

何金虎掀起衣服，展示小腹上细小的疤痕，那是2010年为了获取1万元受试费，注射抗肿瘤药物留下的印记。针管从他的小腹拔出十几秒后，他的肚皮突然像被几十根针同时扎着一般，刺痛感瞬间蔓延全身。刚打完药，何金虎就出现了强烈的药物反应，口渴、心慌、头痛。在抢救治疗中，医生不断给他做心电图，总是心律不齐。

“我自己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你让我怎么相信干这个能救别人？”何金虎退出了试验。